“不知不覺,又到午飯的時間了。”楚君歸歎了口氣,終于把抱了大半天的小電爐放下。
電爐中流出的鋼水最終澆鑄成一枚枚亮白色的三梭箭頭。這些箭頭都十分沉重,一爐合金鋼也就能澆鑄十幾枚。
楚君歸拿起剛剛鑄好的箭頭,說:“先去撿東西,然後再吃飯。”
開天一飛沖天,當先向着那片埋了仙人掌的疏林飛去。楚君歸速度也不慢,片刻後也出現在疏林中心。這時開天已經把整片林區巡視了一遍,失望道:“主人,沒有任何收獲。”
“一晚上再加半個白天都沒有收獲嗎?這個方向的探索者都死絕了?”楚君歸猜測。
不過探索者分布本來就十分稀疏,能在一片林地中坑殺五個已經是相當難得了,主要是這片疏林周圍都是險地,就這裏相對開闊安全,所以稍有點經驗的人都會選擇從這裏通過。那些真正的老手或許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迹,從而行動謹慎,但這恰好會要了他們的命。
随着對真實夢境認識的深入,楚君歸對接下來的行動策略已經有了隐約的想法,這個想法一旦被人知道,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不過是否真的實施,還要等經曆過一次災變,然後回歸真實世界後才能做出決斷。
“就快要災變了。”楚君歸意識中已經開啓了倒計時,現在還有36小時。
正常情況下,真實夢境中在第10天會出現一次災變,以後每10天又會有一次災變降臨。災變會一次比一次厲害,直到把探索者滅亡爲止。因此就有挺過3次災變,并且已經死亡過兩次的資深探索者主動退出真實夢境,轉而擔任教官,訓練新一代的探索者。
根據已知資料,初次災變96%的概率會是獸潮,數十頭各式各樣的野獸會在夜色下瘋狂攻擊探索者。在這個時候,營地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對付野獸最好用的不是武器,而是工事。
并且野獸之間不會配合,而人會。所以一旦有兩三名探索者聯合,再有完善工事配合,基本可以輕松度過第一次災變,運氣好點甚至可以無損。當然,這是最初幾代探索者們付出慘重代價後才得到的經驗。當年第一批進入真實夢境的探索者們,可是有三分之一直接就死在了第一次災變的獸潮裏。
獸潮對楚君歸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威脅。當年在4号行星立足的那段時間,忙的時候一天得對付好幾波獸潮。
他先是檢視了一下仙人掌枝條,這根枝條已經生根,重新恢複了飽滿,隻是輻射強度略有下降,看來根系還沒有紮到礦脈裏。
楚君歸将新鑄好的一批箭頭放在仙人掌旁邊。經過至少24小時後,這批箭頭都會沾上不少輻射,這東西可比毒好用。
将箭尖留下後,楚君歸就返回營地,準備午餐。真實夢境中的有機物都富含能量,就是普通樹葉,營養也比真實世界的水果都要豐富,一些漿果的熱量甚至能達到黃油的幾倍。
楚君歸和開天都是不需要味道的,開天能直接消化金屬,楚君歸在這方面比開天差點,但也屬于能吃土維生的級别。所以做飯這件事就簡單了,楚君歸把樹葉、漿果、獸肉、骨頭什麽的都混到一起,再撒一把石粉,做了個粉碎機直接打成汁,就做成了一大鍋綠中透黑的湯。
這湯,當然是沒煮過的。
楚君歸拿出一個陶盆,倒了小半盆的湯,遞給開天,剩下的就都是楚君歸自己的。又過了一天後,現在開天已經是1500克了,生長飛快,但是要對付那盆足有四五公斤的湯,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楚君歸自己則是抱起鐵鍋,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光。
鐵鍋見底,楚君歸滿足地哈了口氣。這鍋湯的熱量相當于30公斤黃油,倒是夠他用一段時間了。
見開天還在對付那盆湯,楚君歸就着手修整營地。他所立的這片營地依坡望水,卻是無險可守。楚君歸将一根根木樁削尖,前端包鐵,斜插在營地周圍,作成最基本的防禦工事。
這一忙就是整個下午,營地已經圍了一圈木樁,然後楚君歸又扛來幾十根原木,讓開天切割了,就在營地中建起了一座2米高的小高台。這就是他準備用來度過第一次災變的陣地了。
楚君歸在忙,那兩座動力爐時刻都沒閑着,小電爐一小時就會出一爐鋼水,又多煉出一塊紅色寶石。
夜色降臨,黎明又至,第九天在忙碌中很快過去,又是一個夜晚。
探索一部的大廳中,衆多工作人員又開始頭痛了。
“他怎麽又不動了?”
“已經呆了4天了吧?這是要在這裏直接過災變嗎?”
有穩重者則道:“躲在二級區域裏度過第一次災變也沒什麽,畢竟穩妥……”
“都砸了20億醫療費出去,後面還跟着100億基金,就是讓他在那穩妥的嗎?更别說那些麻煩了……”當下就有人抱怨,隻是不敢大聲。
說到麻煩,幾個知情人都是面帶無奈,悄悄地歎了口氣。
基地上層,零博士正坐在椅中,面前是一間虛拟的大會議室,裏面坐着六七個人,其中兩人面色明顯不善。
“博士,你們一部是不是有點過了?”一名将軍聲音冰冷,“楚君歸暗害同僚,證據确鑿,你還要保他到什麽時候?”
零博士安坐不動,淡道:“證據确鑿?證據呢,怎麽确鑿了,拿出來看看。”
那将軍一滞,怒道:“真實夢境裏的事,有口供有記憶不就行了?你這是強詞奪理!”
博士依然雲淡風輕,說:“記憶影像确實可以當證據,不過要完整的才行,切割編輯過的就不要拿出來了。如果你們技術不夠,把探索者交給我也行,我來提取記憶。”
那将軍臉色一變再變,想要強壓零博士接受證據,卻沒那個能力。而交出探索者?那怎麽可能?那豈不就是坐實了暗算楚君歸的證據?
這時另一名身着筆挺西裝的中年男人輕咳一聲,說:“我們三部原本資深探索者就不多,僅有的三個中候薇和徐放這次都死在楚君歸手裏,可說血本無歸。這有點說不過去吧?博士,三部拿的撥款本來就不多,全都是靠企業贊助在支持。說起來,你就是把三部搞垮了自己也沒多少好處,何必呢?”
零博士依然面無表情:“證據。”
中年男人道:“有提取的完整記憶畫面。”
“放。”
會議室中央就投射出一幅影像,是候薇的視角,把兩人遇到楚君歸之後的經過完整地呈現出來。視頻隻有寥寥兩三個斷點,截去的是侯薇和徐放威脅楚君歸的話。整段視頻看到最後,就是他們打開楚君歸背包看的時候,畫面突然就黑了。單從視頻上看,很像是兩人分心後楚君歸在後偷襲所緻。
探索三部的中年男人說:“我們都知道楚君歸是格鬥高手,在他們完全沒有戒備的情況下出手偷襲,一擊而殺是很正常的事……”
他話還沒說完,零博士就打斷了他,說:“我說過,要是再看到剪輯過的視頻,那麽此次會議就到此爲止,而且我會追究你們作僞證的責任。”
中年男人臉色有些尴尬,說:“他們是死回來的,記憶有所缺失在所難免。而且經過比對,缺失的部分還不到一分鍾,不影響結論……”
零博士看了看手中資料,說:“影不影響結論不是你說的算。另外你是安奇雷防務有限公司的董事,也在雷聲公司有一些股份。這兩個公司都是你們三部的贊助商吧,這麽有錢嗎?正好,這兩家公司有用到我實驗室的三個專利。你通知他們,就說明年專利費漲5倍。”
中年男人騰起站起,又驚又怒:“我們簽了合同的!還有十幾年才到期!”
“是嗎?”零博士扶了扶眼鏡,淡道:“那就重簽一份好了。”
“不可能!”中年男人幾乎是咆哮。
這三項專利是兩家公司的核心命脈,每年光是專利費就要付十幾億,現在直接漲5倍,怎麽承受得了?
零博士對中年男人的暴怒全無反應,道:“不肯重簽的話那就中止吧,我賠你們違約金。”
中年男人臉色再變。違約金雖然是整整30億,可是撤回專利後,卻是直接卡死了這兩家軍工企業的命脈,旗艦産品馬上就得停産,光是賠償金就是以百億計。想要自主研發出相同技術,别說沒有那個級别的人才,就是有,研發個十幾年都有可能。
中年男人指着零博士,手都在顫抖:“你,你這是威脅!”
“本來就是。”零博士坦然承認。
零博士就這麽認了,中年男人竟是無言以對。
好在主持會議的老人終于不再裝死,說:“既然博士質疑證據的有效性,那這樣吧,當事的不是有兩名探索者嗎?候薇還要繼續進入真實夢境,徐放已經退役了,就把徐放轉交給一部,由一部進行記憶提取。博士是這方面的專家,相信會拿到足以讓人信服的證據。”
中年男人面色數變,最後還是點了頭。就算零博士提取出完整記憶,候薇和徐放也不過是威脅了楚君歸,想拿他做炮灰而已,而楚君歸則是直接動手殺人,這兩件事的性質還是有本質區别的。
“那麽這次會議先到這裏,等有了新的證據再行召開。”
零博士面前的會議室影像散去,露出原本的辦公室。他接通了一個通訊頻道,面前就出現了一張年輕的研究員,生得幹淨且陽光。
“博士,您找我?”
“一會會有個叫徐放的探索者送過來做記憶提取,你應該還記得怎麽出醫療事故。”
年輕研究員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放心,我會把他變成單細胞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