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隻說到一半,就被林兮打斷:“不,你們不想。”
副團長愕然:“不想什麽?”
“你們根本不想停戰。”
副團長向海瑟薇悄悄看了一眼,小公主雙眼微閉,似是在閉目養神,根本就沒有反應。他皺眉道:“我方和貴方一樣,都是對停戰抱有相當誠意……”
“你說錯了,我們也不想停戰。但就這一點來說,我們倒是相當一緻。”
副團長已經有了怒意:“這裏是外交場合,貴方代表如果不懂什麽是外交禮儀的話,那麽請換個人來談。”
“很好,那就下次再說。”林兮居然就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副團長頓時呆了,他從事外交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不過在談判中,雙方的花樣多了去了,也不能排除是對方故意作姿态,以便要到更高價碼的手段。副團長知道這時候就得沉住氣,不能失了氣勢。
然而林兮都要走出大門了,還沒有回頭的意思。這時小公主開口叫道:“等一等!”
林兮停步,微微一笑,說:“現在不是談判的時候,你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海瑟薇不管有什麽話,就都被堵回了肚子裏。不過她也不着急,就那麽坐着,但副團長已經忍不了了,拍案而起,喝道:“貴方這種态度,此次談判破裂你們要負全責!确切的說,是你,林兮,要負全責!由此産生的一切後果,都将由貴方承擔!”
“沒問題。”林兮居然答應下來,然後轉身就走。
副團長呆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林兮和光年代表團是真的走了,停戰談判就此不了了之。他回過味來,頓時氣得全身發抖,咆哮道:“這些野蠻人、混蛋、騙子、臭流氓!不懂禮貌的黑毛豬!變質的奶酪片!……”
昆看着海瑟薇,問:“現在怎麽辦?”
海瑟薇慢慢起身,說:“還能怎麽辦?回去,備戰,繼續打。戰争委員會的那幾個大人物正好有理由可以把戰争繼續下去,不過,這也是他們最後一個理由。”
昆隻覺得小公主這句話頗有點高深莫測,于是準備一回基地就查查戰争委員會裏有哪幾位議員,各自的背景和派系是什麽,平時是什麽主張,對這場戰争又是什麽主張。憑他的關系,還能拿到大多數的會議紀要,僅是保密級别最高的那些會議看不到。從這些會議紀要中,可以清晰看出會議走向,大人物各自的立場和理由,以及彼此争鋒、辯論和妥協的過程,當然,如果是真正的行家,還能從中看出許多桌下交易的蛛絲馬迹。
這些知識都是昆從小就受的家族教育,在古老家族中,政治本來就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昆以往隻是爲了考試過關而學,但現在他算是切身受了刺激,準備好奮圖強,好好經營一下自身的事業和地位。說起來,昆覺得自己也不年輕了,馬上都要到30了,也是時候該撿起家族大業了。
在返程途中,他已經在腦中勾勒出了詳盡計劃,就等實施了。
但回到基地後,昆試圖與家族的聯絡人聯系,但出于衆所周知的環境原因,第一次聯絡沒有成功,10分鍾後的第二次聯絡也沒成功。于是昆就覺得有些煩,決定這件事等明天再說。
然後,就再也沒了下文。
軌道基地,克拉蘇站在落地窗前,一邊看着永恒不變的藍太陽,一邊聽着海瑟薇的彙報。事情經過很簡單,小公主隻用了不到十分鍾就說得清清楚楚。
聽完之後,他沉默了許久,方道:“中立勢力,這個詞很好,我想對面的很多朋友應該非常想要聽到這個詞。我會把他們想要的材料送過去的。”
海瑟薇問:“要把他争取到我們這邊嗎?”
克拉蘇搖頭:“很難,這次三個精銳陸戰軍接近全軍覆沒,讓軍方那些大佬很沒面子啊!我估計内部反對的聲音會很大。”
“最沒面子的大佬,不就是你嗎?”
克拉蘇哈哈一笑,道:“我可不算。哦,軍銜勉強夠了,可是資曆差得遠了,畢竟我還年輕嘛!哈哈!不過現在停戰本來就有些勉強,正好再探探光年的底。對了,我剛剛回顧了整個戰鬥過程,有幾個有趣的發現,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好。”小公主當然不會拒絕。
克拉蘇伸手虛按,大廳中央就出現了一幅全息地圖,赫然是整個戰場。地圖可以無限放大,直到能看清某輛戰車的細節爲止。這幅地圖把所有基本作戰單位所采集到的數據彙總到一起,就有了這張彙聚了無數細節的地圖。
克拉蘇設定了一個時間點,地圖旋即變化,呈現戰争開始時的态勢,然後局勢迅速演變,以20倍的時間流速演示着戰争的全過程。當然,戰場的外緣部位有很大一片區域都是黑的,那裏就是聯邦作戰單位從來沒有踏足過的區域。
兩人默默看着,直到整個戰事完結,第9軍斷後部隊投降爲止。
20倍流速克拉蘇看得自然沒有問題,對他來說這算是刻意放緩的速度。不過小公主也不聲不響地看了下來,這就讓克拉蘇另眼相看。
“怎麽樣,看出什麽了沒有?”克拉蘇問。
海瑟薇思索着,慢慢地說:“戰役的勝負關鍵,是那一大三小四門巨型光束炮。特别是大的,幾乎有主力艦主炮的威力,小的也相當于重巡主炮。這些都是不應該出現在行星上的武器,它們的出現使戰場上呈現單方面的殺戮,也是前線部隊士氣崩潰的主因。否則的話,我們還能繼續和光年拼消耗,他們的戰車數量雖多,但質量不行,還是我們這邊的勝率更大一些。”
克拉蘇點了點頭,說:“根據過往數據,光年的戰士也不是全然的戰争機器,他們在戰損達到一定程度時戰力會急劇下降,雖然沒崩潰,但也差不多了。本來消耗戰再持續一兩個小時,就有可能觸發這個阈值,但是戰争沒有如果。除此之外,還看出什麽?”
“光年的指揮非常精準,每一次大的動作都是恰好擊中我們的要害,又或是調動的關鍵節點上。也許,我們内部有内奸?”
克拉蘇贊賞地看了她一眼,說:“我并不覺得我們當中會有内奸,哪怕是昆,他隻是笨了點,懶了點,不太愛動腦子,沒什麽大局觀而已,除此之外,也沒太多缺點了。但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會出賣聯邦利益。另一方面,在這個見鬼的行星上,就算真有内奸,也無法給對方傳遞消息。”
停頓了一下,克拉蘇道:“沒有内奸的話,有些事就說不通了。看光年的動作,就像他有一雙上帝之眼,能看到戰場上每個角落一樣。他有上帝之眼嗎?”
小公主心中微微一緊,沒有說話。
其實克拉蘇已經有了答案,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繼續說:“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有!别忘了,光年在生物科技上有不可思議的成就,他們戰車中的神秘生物對我們來說至今仍是一個迷。聯邦最頂級的科學團隊研究到現在,連個靠譜點的研究思路都沒有。而且,根據過去情報記載,光年明顯的有操縱過本地原生生物的迹象。”
“所以分析到這裏,哪怕沒有足夠的直接證據,差不多也能得出結論了。”克拉蘇的臉上浮着若有若無的笑容,說:“想必在這顆行星上,有某種,或是某個我們不曾知道的神奇生物在幫助他,說不定它還有超出想像的智慧。”
“這不可能吧?我們都探索了超過2000光年的範圍,也沒有找到智慧生命。”海瑟薇道。
“也許我錯了,它沒有能夠發展成文明的智慧。不過,不管有沒有智慧,應該都是它給了光年關鍵性的幫助,類似于上帝之眼的幫助。所以現在我們的問題就是,怎麽把它找出來。而根據已有數據分析,它最有可能的藏身地……”
“……就是風暴雲層!”
海瑟薇道:“就算我們知道它在風暴雲層,也沒什麽辦法吧?另外,真有生物可以在那裏生存嗎?離子閃電風暴的瞬間溫度可以達到幾億度吧?”
“宇宙無比神奇,我們也僅僅是探索了銀河系的一個小角落而已。說實話,就算是遇到能在藍太陽裏生存的生命,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
克拉蘇微微一笑,說:“本.特克博士的團隊已經研究出一種武器,可以幫助我們定位風暴雲層中的生命體。而隻要能找到它的位置,那麽我們就有很多可以嘗試的手段了。當然,最簡單的方式還是反物質炸彈。哪怕離子風暴,也無法和反物質湮滅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