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輪旗艦上，菲爾坐在落地舷窗前，輕輕搖晃着手中的冰水。</p>
年輕人走了過來，看到他手裏的水杯也是怔了一下，問：“你這是搞什麽修行嗎？”</p>
菲爾指了指自己的頭，說：“我需要清醒的頭腦，所以決定在戰争結束前不再碰酒。”</p>
年輕人不以爲然，道：“算了吧，以你的體質，就是喝上10瓶威士忌也不會不清醒。”</p>
“儀式感！生活要有儀式感，懂嗎？你姐沒教過你這些？”</p>
“我姐從不搞這些沒用的東西。别給自己找借口，你這是又想幹什麽蠢事了吧！”年輕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菲爾。</p>
菲爾苦笑，說：“摩根上将已經登陸一個星期了，這幾天的戰報你都看了嗎？”</p>
“看了，意外的激烈，損失也很慘重。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傷亡會這麽的不對等，以前我總覺得楚君歸打遊擊很厲害，到了正面戰場就不行了。現在看我還是低估他了。”</p>
菲爾道：“技術兵器的損失是4：1，可是人員傷亡比例是10：1，這才一周，我們就損失了超過人，而且傷員的比例很低，大部分都是直接戰死。”</p>
“這顆星球的環境就是如此，戰甲破損就是死亡。不過戰報上我有些地方沒看懂，楚君歸的戰車殘骸中有一種奇異生物的屍體，檢驗結果說這是非自然的物種。難道這就是楚君歸的秘密？”</p>
菲爾搖頭，說：“報告我也看了，那種東西隻能說是比普通動物高級一點，但功能殘缺，也沒有具備強大智慧的迹象，腦容量比普通人類小得多，思考能力恐怕比猩猩強不了多少。它或許有某些特殊功能，但應該不是楚君歸能緻勝的關鍵。”</p>
“那他放這麽一個東西幹什麽？圖騰、信仰？”</p>
“誰知道呢，這是技術部門需要操心的事。過來，看看這個。”菲爾放出一段影像。</p>
那是在行星表面的戰鬥，畫面非常抖動和模糊，勉強能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一隊聯邦戰車正在迅猛進攻，它們面對的是數量還不到自己一半的光年戰車，隊伍中央的兩具機甲正在拼命輸出火力，然而它們并沒有發射最緻命的導彈，隻是用機炮不斷傾瀉火力。</p>
光年戰車的防禦格外堅實，頂着機甲的炮火還擊，整整被轟擊了快半分鍾，吃了數百發炮彈這才被擊毀。他們的陣線松散但有序，仿佛一張有彈性的大網，不斷起伏伸縮，但就是不破。就在戰況膠着之際，聯邦部隊兩翼突然各出現一支光年的部隊！</p>
在三面夾擊下，聯邦部隊很快就要陷入崩潰邊緣，一時損失慘重，兩具機甲都被摧毀。好在增援部隊及時趕到，三支光年的裝甲分隊才分頭撤退，離開戰場。損失慘重的聯邦部隊也無力追擊，眼睜睜地看着光年離去。</p>
“看到了嗎，類似的情況每天都要發生好幾次，光年總是能準确在局部戰争建立優勢，這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我們過半的部隊要麽在尋找敵人的蹤迹、要麽在各個戰場支援，來回奔波、疲于奔命。明明我們是有絕對優勢的，可是打到現在，反而光年才像是兵力更雄厚的一方。”</p>
年輕人若有所思，“你是想說，楚君歸的指揮很厲害？”</p>
“豈止是厲害，簡直就是神！豪格輸得一點都不冤。”</p>
年輕人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神。隻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缺點，楚君歸也不例外。隻是我們現在沒有找到他的缺點而已，不代表他沒有缺點。”</p>
菲爾點頭，“沒錯，隻要他還是人。”</p>
影像已經到了盡頭，又在循環播放。</p>
年輕人忽然說：“楚君歸顯然很熟悉這片戰場，而我們不熟悉。但是隻要打過一次之後，我們也會對地型同樣熟悉。另外，這種戰法也有弱點，那就是他的基地。隻要進攻他的基地，那他就必須收縮兵力，和我們正面決戰！那時，我們就能發揮在火力和兵力上的優勢了。”</p>
菲爾向他深深看了一眼，說：“我們可沒有火力優勢。”</p>
“不，我們有！如果是我，就把登陸艦直接開到他的基地門口，用艦載炮轟！雖然主炮用不了，但是副炮也完全能夠壓住要塞炮！”</p>
菲爾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說：“這個想法不錯！其實今天早上，摩根将軍已經開始向要塞進軍，并且讓6艘登陸艦起飛，作爲移動的火力支點。”</p>
年輕人啊了一聲，顯得有些激動：“摩根将軍和我想的一樣！”</p>
菲爾哈哈一笑，說：“等他回來，我會向他引薦你的。”</p>
“要不要開瓶酒慶祝一下？”</p>
菲爾看看手中的冰水，搖頭道：“還是不了。”</p>
這時一名參謀走了進來，說：“增援的第24、25陸戰軍團已經完成跳躍，準備進入星系。”</p>
年輕人怔了怔，道：“又增援了兩個軍團？”</p>
菲爾意味深長地道：“你以爲一個軍團就夠了？這兩個軍團都是摩根将軍調來的，行星上的23軍團隻是先行部隊而已。”</p>
“我們對楚君歸這麽看重？王朝怎麽會把他抛在這裏等死？”</p>
菲爾再次拍拍年輕人的肩，說：“隻有和楚君歸正面打過，才會真正知道他的價值。”</p>
菲爾看看時間，說：“預計4小時後摩根将軍才會抵達要塞。進攻應該在5小時後開始，然後打上一天？你去休息一會吧，睡醒後正好看戰報。”</p>
年輕人确實比較疲倦，就返回艙室睡覺去了。</p>
2号基地，楚君歸站在指揮大樓樓頂，俯視着整個防禦體系，每秒鍾都要下達幾十個指令，對防線作最後的微調。</p>
威爾遜出現在旁邊，楚君歸問：“士氣怎麽樣？”</p>
“坦率的說，并不是很高，特别是剛投降的那些人。這麽快就要直面昔日戰友，他們還很不适應。隻不過因爲失敗了就是死，他們才會堅持戰鬥。”</p>
楚君歸意念一動，把陸戰隊的俘虜從幾個重要防禦陣地上撤了下來，換上了光年的老戰士。新投降的人既然怕死，那也就不可能指望他們會死戰，能夠堅持戰鬥就不錯了。逃跑的話，掌握了戰甲和芯片底層權限的楚君歸随時可以扼殺他們。</p>
作完調整，楚君歸對威爾遜道：“告訴他們，站在我們對面會死的更快。還有，我是不會帶着他們失敗的。”</p>
威爾遜精神一振，楚君歸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說：“我隻能保證，這一戰我們會赢。”</p>
威爾遜一怔。</p>
楚君歸道：“現在隻是開胃菜，大餐還在後頭。這一戰敗了後，聯邦絕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增調更多的兵力過來，那時我們在軌道上的艦隊恐怕也藏不住了。所以這一戰，沒有盡頭。”</p>
“那就打，總不會比當初面對獸潮的時候更難。”</p>
楚君歸道：“總是和聯邦戰鬥，你心裏會不會不舒服？”</p>
威爾遜又是一怔，片刻後才說：“這就是戰争，做爲軍人，我的職責就是打赢戰争。發動戰争的是上面的人，如果說不舒服，那是有的，但這影響不到我。”</p>
說到這裏，威爾遜無聲地笑了一下，說：“頭兒，如果你覺得對我們心有愧疚，那就趕緊爬到能決定戰争的位置，改變這個世界。說實在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場戰争是怎麽打起來的。”</p>
楚君歸苦笑一下，說：“我盡力。”</p>
遠方高地的脊線上，突然躍出一輛聯邦戰車，随後無窮無盡的戰車駛上脊線，一具具高大機甲也在戰車群中走出。</p>
大地塵土飛揚，滾滾煙塵幾乎遮擋了半邊天空，沖上了風暴雲層，誰也不知道煙塵中有多少戰車正在滾滾向前！</p>
數根金屬高杆在聯邦軍陣中立起，随即一道道光幕出現，移向2号基地。光幕所過之處，一切物體的外部輪廓都被勾勒出來，就連内部結構也被勾勒出不少，隻有特别厚重的地方，或是特别防禦的地點才能擋住這些掃描光幕。</p>
摩根上将很快就拿到了掃描結果，微微皺了皺眉，說：“900多門速射炮，還真是武裝到牙齒了。”</p>
“他要是一直打運動戰，還真拿他沒什麽太好的辦法。但是現在，他不會以爲小炮靠着數量多就能對抗我們的艦炮了吧？”旁邊一名将軍道。看着遠方的基地，他恨得咬牙切齒。</p>
上将緩道：“讓登陸艦上來，先推平外圍的這三個小要塞。”</p>
片刻後，一片片巨大的陰影掠過大地，在奇異的嗡鳴聲中，幾艘登陸戰出現在戰場上空。它們懸停在不到百米的高度，那近千米的龐大艦身俨然是一座座飛升的空中要塞，壓得人喘不過氣來。</p>
戰場正面雖寬，但也隻擺得下兩艘登陸艦。登陸艦側方艦體打開，伸出一根根炮管，緩緩對準了2号基地前方的幾座小要塞。</p>
登陸艦此時在速射炮的射程之外，就算被流彈偶爾打到，也奈何不了它們城牆一樣的裝甲。</p>
所有将軍都屏住呼吸，等候着艦炮轟鳴的一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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