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就是清理戰場、處置屍體，以及重建防禦體系。作爲僅有的兩名重傷員之一，楚君歸的主要任務就是養傷。</p>
李若白倒是有心，送了他一台小型制造機以及一批處理過的材料，以免無聊。</p>
楚君歸便在實驗室裏找了間辦公室坐下，便嘗試着連接實驗室的服務器。按李若白的說法，這座實驗室的主機性能之差，實在沒法冠以主腦的稱号，隻能叫服務器。</p>
在楚君歸面前是一面老式的玻璃屏幕，界面倒是簡潔。楚君歸将個人終端連上服務器，然後就感覺從不限速的高速通道進入了鄉間的原始泥濘小路。</p>
服務器慢得要死，并且在全力運算，在楚君歸前面還有十幾個任務需要計算。楚君歸便将那些任務都看了一遍，發現大多是李若白的項目，其餘幾個則是實驗室的日常項目。</p>
李若白霸道地将自己項目的優先級調到最高并且鎖定，不容修改。不過這當然難不倒楚君歸。楚君歸繞過了李若白，直接在李若白之上創建了一個更高權限的賬戶，就此在前面插了一個新任務。</p>
楚君歸先是将服務器中的實驗資料全部複制了一份，裝入個人芯片。這些實驗雖然嚴重過時，但并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實驗室項目有不少關于人體改造和器官移植的内容，雖然不是什麽先進技術，但是實驗數據還是具有參考價值。</p>
特别在盛唐，關于人體本身的改造和器官植入受到嚴格控制，更不允許進行過度殘忍的實驗。</p>
收下實驗資料後，楚君歸已經對服務器的性能有所了解，說實話還不如他自己的運算速度快，因此也就放棄了征用算力的想法。</p>
他在裏面插了一個小任務，用于修型計算和火藥威力計算，然後拿出楚龍圖給的那把老式手槍，抽出彈匣，把裏面的子彈退出來數了數。幾場戰鬥之後，楚龍圖給的子彈隻剩十發不到。</p>
楚君歸拿了一發，在眼前看了看，已經掃描出數據，送入服務器，通過修型的程序開始生成藍圖。</p>
至于火藥就沒什麽選擇，小型制造機能夠制造的火藥就寥寥幾種，楚君歸選擇了威力最大的一種，先造了一小盒出來。</p>
這時修型程度的藍圖已經生成完畢，楚君歸将藍圖放入制造機，造了幾十發彈頭和彈殼。他将火藥一一填入彈殼，裝好彈頭，再用專門工具一一封裝。</p>
這種手工做子彈的活兒枯燥而繁瑣，楚君歸卻做得一絲不苟，每一發子彈從裝填火藥到封裝，動作始終如一。</p>
在另一個房間中，林兮靜靜坐着，看着面前的虛拟光屏。光屏上分成兩塊，一邊是李若白，他也在實驗室中忙碌着，将号稱有不死之身的少年手臂一點點解剖，分切，分門别類置入培養罐，以備後續實驗。他已經忙到飛起，卻還不忘時時向鏡頭這邊看一眼，和林兮拌幾句嘴。</p>
屏幕另一邊是楚君歸，他一直在重複着那幾個機械動作。</p>
林兮偶爾和李若白争辯幾句，眼睛卻一直在楚君歸的身上。</p>
這時房門敲響，孟江湖問：“可以進來嗎？”</p>
“請進。”林兮起身相迎。在孟江湖面前，她始終都沒什麽架子。</p>
“戰損以及戰利品清單都已經出來了。”孟江湖将資料傳送過來，目光從林兮面前的光屏上掠過，看到楚君歸時，神态微微一凝。</p>
林兮注意到這小小的變化，問：“看出了什麽？”</p>
“他的動作和上次我過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這是個有着可怕耐心和專注的人。”</p>
“确實很優秀。”林兮歎了口氣。</p>
“他值得信賴。”</p>
林兮點頭，然後什麽都沒說。</p>
孟江湖退了出去，留下林兮一個人呆在房間。</p>
等孟江湖走了，李若白說：“我覺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啊！”</p>
“哪裏奇怪？”</p>
“當然是你對君歸的态度。你對我還能有啥可奇怪的？永遠都是那樣。”</p>
林兮笑了笑，動手挽了挽頭發，說：“我對你不好嗎？”</p>
李若白渾身一顫，下意識地一個箭步躲到屋角。逃竄之後，他才想起林兮根本不在身邊。</p>
“看把你吓的，我有那麽可怕嗎？”</p>
“你一攏頭發，就是想要動手打人了。”</p>
“真是這樣？”林兮自己都沒發覺還有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p>
“當然是真的，小時候被你打過那麽多次，我怎麽會不記得？”</p>
“你爲什麽那麽關心我對君歸的态度？”</p>
“就是随意問問而已，不想說也沒關系。”</p>
李若白繼續工作，林兮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趣，開始沉默。</p>
無人看守的城牆上，白裙少女浮現，用空洞的雙眼遠遠看着指揮大樓。她的眼瞳變得透明，映出了指揮大樓，然後大樓周圍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數據。</p>
少女轉頭，望向城外森林，雙瞳光芒閃動，已經将訊息傳遞到後方。</p>
空中響起異樣的尖嘯，一名在哨位上駐守的小隊戰士臉色大變，以最快速度打開個人終端，剛要示警，指揮大樓的頂層已被重炮炮彈砸中。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大樓一角緩緩倒塌。</p>
這時刺耳的警報才開始響起。</p>
楚君歸也被震倒，他直接從地上彈起，随手将桌上子彈全部掃入背包，然後就沖出實驗室，直奔頂樓。從震動中他已經知道，剛剛指揮大樓遇到了重炮襲擊，而且炮彈落點就在樓頂。</p>
大樓裏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狂奔的人們和聲聲驚叫。</p>
“是重炮！快啓動攔截系統！“</p>
“反擊，我們要反擊！”</p>
楚君歸和這些人擦身而過，沿着樓梯狂奔，直沖頂樓。</p>
林兮還在頂樓。</p>
當楚君歸趕到時，頂樓已是一片狼藉，近四分之一個屋頂被炸飛，到處都是瓦礫和廢墟。</p>
角落裏一塊混凝土闆突然飛出，露出後面的林兮。她再發力掀掉壓在身上的書架，就站了起來。</p>
楚君歸沒有問候，隻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林兮全身戰甲完好，這才放心。</p>
“我沒事，這種爆炸隻要不是直接落在頭頂，就沒有威脅。走吧，我們下去。”</p>
兩人沖向樓梯，迅速下樓。很明顯大樓已經變成重炮的目标，呆在頂樓就是找死。</p>
才下了兩層，兩人就聽到一陣尖嘯，楚君歸更是透過窗戶，看到一個小黑點正高速飛來！</p>
他不假思索，一把将林兮推到牆角，自己擋在她身前，抱起地上一塊水泥闆，堪堪擋在身前。</p>
炮彈穿窗而入，落在房内，随即是驚天動地的爆炸！</p>
楚君歸手中的水泥闆當場破碎，強烈震波将整個房間摧毀，他和林兮都向後飛出，重重撞在相鄰房間的牆壁上。</p>
林兮一陣暈眩，戰甲的緊急維生系統即刻啓動，在頭盔内吹入急救氣霧。林兮精神頓時一振，伸手将壓在兩人身上的斷裂水泥闆推開。楚君歸伏在她身上，一動不動。</p>
林兮雙眉一皺，說：“還想要賴到什麽時候？”</p>
楚君歸還是沒有動。</p>
林兮伸手一扶，想要把他推下去，落手處的感覺忽然覺得不對。她收手一看，隻見手上全是鮮血！</p>
林兮再一看，這才發現爲什麽一直覺得哪裏好像不對。楚君歸身上沒穿戰甲！</p>
實驗室中，李若白直接撞碎門窗，沖到露台上，架起一座小巧的導彈發射裝置，然後一股腦将六枚導彈全部發射出去。</p>
隻有鋼筆大小的導彈速度驚人，瞬間消失在天際。緊接着空中就出現幾團火光，新一波重炮炮彈全部被攔截。</p>
可是李若白卻是汗如雨下，沖着通訊頻道怒吼：“人都死光了嗎？誰在炮車那？！怎麽還不反擊！”</p>
通訊頻道裏響起秦奕的聲音：“馬上就好了，隻差最後一點。不要着急嘛！”</p>
李若白瞬間爆發，憤怒咆哮：“攔截彈就六發！老子他媽的沒功夫在這跟你們開玩笑！”</p>
通訊頻道裏沉默一瞬，秦奕的聲音再度出現：“好了！”</p>
城市中也有炮聲轟鳴，一發發炮彈以遠超對手的射速飛向遠方，砸在城外的炮兵陣地上。轉眼間六門重炮就全部被摧毀。</p>
李若白仰望天空，頭盔視野捕捉到反擊炮彈的軌迹。一看計算結果，他就知道這次的反擊已經成功。實際上，這種原始的彈道計算就是戰甲本身都能勝任，根本不需要額外的芯片輔助。</p>
李若白看了眼個人終端中的成員定位，全速向樓上沖去。</p>
一出樓梯，他就看到林兮抱着楚君歸，看着手上的鮮血，就那樣呆呆地坐着，一動不動。</p>
李若白再一看楚君歸，發現他半身已被鮮血浸動，忽然腦中一暈。</p>
李若白立刻按下戰甲上的開關，一針興奮劑瞬間注入體内。他大步走過去，雙手抱起楚君歸。但林兮卻抓緊了楚君歸，不肯放手。</p>
李若白取消了面具的鏡面，露出面容，沉聲說：“他還沒死！現在搶救的話還來得及。相信我！”</p>
林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鏡面頭盔将她的神情全都掩蓋起來，可是她的反應明顯不太正常。</p>
李若白伸手在林兮腰間一拍，啓動了她戰甲的自救模式，一針鎮靜劑過後，林兮忽然啊了一聲，回過神來。</p>
李若白又抱了抱楚君歸，這一次林兮猶豫刹那，終于松手。</p>
李若白單手抱起楚君歸，又将林兮拉起來，說：“一起去醫療室，我可能需要幫助。”</p>
林兮沒有作聲，緊跟着他奔向醫療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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