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筆記本是你媽媽的日記,還是研究記錄什麽的?這裏面提到過,她親眼見到亞特蘭提斯的島嶼,或者親自登陸過亞特蘭提斯嗎?”路明非提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這本筆記本是找到亞特蘭提斯的唯一的線索。”安娜沒有正面回答路明非這個問題,而是舉起那個筆記本強調了這件事。
“所以我才問伱,這裏面寫着什麽。”路明非有些納悶,覺得她答非所問。
“她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知道裏面寫的是什麽,就老老實實把她綁上你的戰車,組成臨時的戰線同盟。”
一個聲音插入了路明非和安娜的談話,機尾酒吧的門被打開了,林年走了進來帶上門,坐到了吧台前,擡頭向着擦酒杯的調酒師擡了擡手,用中文說,“一杯甜口的喝的謝謝。”
“Pardon?”調酒師愣了一下問。
林年重新用英語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請求,這下調酒師才聽懂了。
安娜認得林年是路明非同行的夥伴,她大概也猜得到林年來曆也不簡單,所以給予了林年很大的尊重,沒有繼續說話了耐心地等着對方給這件事一個正面的态度。
林年進來後,路明非也沒說話,等到調酒師把一杯百利甜酒調好後,林年才端着酒杯坐了過來,坐在了路明非的旁邊。
他低頭喝了一口對他來說飲料無疑的小軟飲,看向安娜說,“我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大概清楚什麽個情況,所以就不用前情回顧了。”
林年抿了口酒,緩緩說,“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你是試圖通過這個筆記本裏有關亞特蘭提斯的線索,來交換我們的保護以及支持。起碼能讓你在維特爾斯巴赫家族的虎視眈眈下成功找到亞特蘭提斯,然後登陸上去去找你媽媽的蹤迹,或者做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安娜默然點頭。
林年放下酒杯,感受甜味後的回苦的酒精味,平靜地問,“那本筆記本裏記載的有關亞特蘭提斯的情報,大概除了你之外其他人誰也看不懂吧?多半是一些晦澀的密語,或者隻有你能讀懂的謎語。”
安娜驟然看向林年,而林年則是不出所料地淡淡地說,“首先我明确一點,這趟車我們不上。亞特蘭提斯的名頭的确很大,但光憑一本筆記本,一個故事,就想讓我們去成爲你的免費打手,你還沒有這個資格。誠然,維特爾斯巴赫家族對于我們來說的确不是什麽麻煩,但你本身并不值得我們去建立起這一系列的矛盾關系。”
“所以,我們的最終答案是拒絕。”林年下了定義“你和你的筆記本,以及你的亞特蘭提斯,我們不感興趣,你哪裏來,哪裏去,我們不會和你扯上任何的聯系,機場幫你一次算是緣分,而這個緣分我認爲到這裏結束就差不多了。”
龜龜。
路明非有些感慨,這就是脫離了熟人圈子之後的林年說話的方式嗎?真他媽冷漠啊!
如果現在面前拿着筆記本求助的人是林年真正認可,視爲朋友的那批人,恐怕現在他們早已經在研究筆記本裏寫了什麽了吧?
但很可惜的是,安娜始終是外人,是他們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陌生人,占不到林年的信任半成,公事公辦上,林年可比一般人要冷漠得多。
“亞特蘭提斯可能存在的财富也不夠嗎?我可以承諾我對于亞特蘭提斯上可能存在的一切寶藏都視而不見,我隻想找到我親人的蹤迹,得到一個真相。”安娜看着林年低聲問道,她也抽空觀察了一下路明非,發現在林年走進來之後路明非基本就不怎麽說話,這才明白過來了,這二人組裏真正掌握着話語權的人到底是誰。
“亞特蘭提斯到底存不存在,又究竟是不是所謂的傳說中的那個亞特蘭提斯都是個問題,而且這裏面的水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任何涉及遺址的地方都隐藏着巨大的隐患,無數次的考古經驗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沒有完善的準備,人力、設備、知識作爲保障和底蘊,任何輕易的開采和探索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事故,甚至禍及到探索者本身之外的無辜人群。”
林年這句話像是說給安娜聽的,其實是在提醒路明非。
路明非當明白林年話裏的意思,那是卡塞爾學院早就教導過的知識,任何沾着和龍類遺址有關的地方,不管是考察還是進一步的探索,都必須萬事俱備之後才能行動。否則要麽是全軍覆沒,要麽是引發一系列意想不到的災難,比如還沒見到龍類正主,就觸發了遺址的崩潰條件,将整個還有居民和村莊的島嶼置入火山噴發和滑坡沉沒的險境。
像是這種虧,秘黨古往今來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之後才嚴格地成立了一門“龍類考古學”的專業,對于一個疑似有龍族文明痕迹的遺址,想要進行考古活動,整個完整的流程走下來所消耗的人力和物力往往價值總和都會超過遺址内本身的财富——但考古學的兄弟們總是熱衷于那句“考古是無價的,我們在搞的是發掘另一個文明的大事,跟我談錢的都他媽是俗人!”,然後拿這句話去向校董會那些他們口中批判的俗人申報下一期天文數字的考古經費。
不闖禍。
這是考古學兄弟們在報這個專業的時候,第一個學到的道理,你挖不出什麽東西來不要緊,本來龍族文明就是高深莫測的,危險的,神秘的,往來曆史千百萬年,也不差你發掘出來的這麽一個遺迹。在想着搞出什麽大動靜之前,你先确定你這個大動靜不會害死一批跟龍類毫無瓜葛的普通人,又或者毀掉了某塊自然濕地的生物群落,成爲某種稀罕種族滅絕的元兇。
亞特蘭提斯的寶藏,聽起來很厲害是吧,那你考慮一下,位于馬爾代夫群島的亞特蘭提斯的寶藏,還可能和龍類遺址有關,一旦出了問題後就簡單引發一個海嘯,你猜猜附近海島上會死多少度假的人?在晴空萬裏的旱季馬爾代夫,那頭頂的衛星又能拍到多少張清晰的龍類蘇醒的照片發送到各國領導的桌面上?
路明非想到這一茬的時候冷汗已經下來了,也意識到了這件事裏潛在的無數大坑,很多時候一些看起來不怎麽重要的事情,但凡你入坑了,向下走着走着就發現越走越見不到底,頭頂還不斷地有人填土丢石頭下來砸得你頭破血流。
“所以,收起你的筆記本我們不在乎亞特蘭提斯,也不在乎你身上的故事。”林年看着這個女孩說,“我可以給你重新組織語言提問的一次機會,想好了再向我們提出你真正需要的訴求。”
安娜看着林年那淡漠的眼眸,從中讀取到的是毫無波瀾的平靜,她明白了林年的态度,而林年的态度也代表了路明非的态度,于是她收起了手中的筆記本,輕聲說,“我想知道混血種到底是什麽東西,以及我該怎麽對付混血種。”
“作爲你給予了我們亞特蘭提斯存在的這個情報的交換,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林年說,
“混血種的誕生來源于一種神話中的族群,曾經那些族群行走在大地上征服着這個世界,人類貪婪他們的力量,于是利用純潔的少女與一些族群中不那麽強大的怪物交配,從而誕生下血統不穩定的沒有理智的類人怪物,他們圈養那些怪物再次與少女交配,直到血統一直稀釋到穩定的時候,誕生出的就是初代混血種,他們擁有那些神話族群的力量,同時也有着人類的外表,特征是在情緒激動以及使用力量時會表現出金色的瞳眸。”
林年介紹的有關混血種的所有話語都轉換爲了中文,他不考慮安娜是否聽不聽得懂中文,但很明顯吧台後的調酒師是聽不懂的,在點酒的時候他就試探過了,所以這些話他隻會用中文叙述。
事實證明,學考古的基本都會幾門不同的語言,而中文恰好在安娜·A·坎貝爾這個女孩的技能樹裏,再加上林年說得很慢也很清晰,她基本明白了那些話語的意思,臉色也變得相當難看了起來。
“至于如何殺死他們。”林年看向安娜眼眸淡漠,
“用你藏在你背包裏的組合刀具捅進他們的心髒,或者你能在馬累上找到一把可以激發的手槍,當然,自動步槍最好。無論是5.8毫米的手槍子彈還是7.62毫米的步槍子彈,隻要命中心髒或者大腦,一般的混血種都會立刻死亡,他們的生命力和你在電視劇、電影裏見到的吸血鬼比起來實在是弱太多,所以沒必要神話他們,必要的時候可以嘗試殺死他們。”
“言盡于此,希望之後我們不會再有什麽交際。”林年把杯中的甜酒喝完了,站了起來,路明非也趕緊把沒喝完的伏特加一口清杯,擦了擦嘴角,愛莫能助地看了一眼安娜跟上了離開酒吧的林年。
飛機的小酒吧裏徒留安娜一個人坐在那裏,捧着那杯溫熱的威士忌沉默不語,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将杯中充滿着泥煤味的烈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