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兩把刀劍一樣,它們的使用者也快要到達極限,即使肉體被可怖的龍血基因修複完畢,但他們始終不是永動機,不斷壓榨的基因,不斷重複分裂的細胞總有一個愈合的上限。他們的鱗片已經開始出現才修複完畢,卻又因爲強烈的動作在碰撞發生之前就開始撕裂和剝落,那些外突的暗金骨骼也變得纖細脆弱了起來,無數的表現都在證明着他們越來越接近的那個極限到來了。
噴湧的霧态血液在林年的身後凝聚了真正紅色的大翼,他頭頂的光環逆轉之間,身上那些缺失的部分快速自愈長出,在他的頭頂,那虛幻的金色皇冠即将成型,他的自我意識也開始遊離,這還是金發女孩刻意保護着他自我意識的現狀,否則,林年早已經失去自我,這具身體的名字或許将換作那個新登基的王。
可越是這樣,林年就越強,也就現在,林年才能真正感受到葉列娜真正掌握的權力的恐怖,那是真正足以撼動世界的力量,現在隻是一部分呈現在他的身上就足以将那暴怒的魔鬼硬生生地壓制,這一點從暴怒和傲慢這兩把刀劍的損傷程度就可以看出來。
隐約的林年甚至察覺到了,葉列娜施于他身上的這部分權力似乎是不完整的,就像斷裂的拼圖,他并不知道這是融合不完成的異狀還是其他什麽的原因,他現在也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一點了,他隻能将意識投入那狂熱的厮殺中,借此努力地保持着自我,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
“快要到你的極限了,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擊了。”在林年的身後,亦或者是心中,又像是自己與自己的對話,葉列娜的聲音響起,“下定決心吧。”
林年當然知道她話裏的含義。
自始至終,他都在收着打,即使融合帶來了四度暴血的可怕增益,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權與力,在和路鳴澤厮殺之間,他都壓抑着那無時無刻傾瀉着殺戮意志的龍王之心,每每在對撞拼刀的時候,将暴怒的準頭稍微偏移那麽一些,避免真正的...殺死路明非。
沒有所謂的打到重傷或者瀕死阻止對方,在這種烈度的戰鬥下,隻要不真正地抱着殺死對方的心态下刀,那麽總會有下一次的嘶吼着碰撞,下一次的将刀劍插入對方的身體,往返不休。
現在,林年已經沒有資格去重複那無數次的下一次了,皇冠即将落下,在下一次的交鋒之中他也将做出自己最後的選擇。
遙遠之處,路鳴澤舉起了那把瀕臨破碎的傲慢,暗金色的屑片從劍身上簌簌落下,重型機械都難以切割的刀劍如今在他們潑力的對攻下即将毀滅,而當它們毀滅之時,一定是它們的使用者一同命喪黃泉的時候。
林年将暴怒收到了腰側,熔火的眼眸平靜地看着遠處那張路明非的臉,他的思維已經相當模糊了,葉列娜那千百年歲月的記憶洪流遮蓋了他的眼睛,讓他仿佛置身于歲月的幻境之中,在那海市蜃樓的朦胧大霧裏,他依舊看得見站在自己對面的路明非的臉,透過那雙悲傷又憤怒的瞳孔,他看見的依舊是那個男孩,他認識的那個朋友。
他看清了那個哭泣悲傷的男孩,可對方看得見他嗎?還是依舊沉浸在仇恨和怒火中嗎?
他不知道,在數千次的對攻,數千次地将刀劍插入對方的軀體後的狂亂中,他已經悄然做出了他的選擇。
刀劍撕裂空氣,扭曲了元素亂流的軌迹,他們同時沖向了對方。
沒有怒吼,沒有咆哮,死一樣的執着,死一樣的寂靜。
風聲中,傲慢刺向了數米長的二形态暴怒的刀刃,在那裏是千百次對砍後暴怒上留下的最大的裂痕,無論是路明非還是魔鬼,做出了這個決斷的他真的很聰明,這傾盡全力的一劍不一定能刺中林年,但卻一定能刺斷林年手中的暴怒!
可就在傲慢即将點中暴怒刀刃的那一瞬間,林年手中的暴怒忽然縮水了,是的,他主動控制了煉金刀劍的形态變化,傲慢刺空了!那暗金的刀刃回短爲了一米的長短,一刀砍中了路鳴澤的脖頸,往下一刀下去将這個不可一世的魔鬼砍飛了出去!骨骼、血肉、神經、被暴怒幹淨利落地撕開切斷!
絕對的暴力壓過了一切!
路鳴澤倒飛出去,撞擊在地上掀起地層和數十米高的灰塵,轟隆聲震耳欲聾。
砍完這一刀後,林年身體失控倒地,渾身上下的掌控瞬間脫離了他的意識,襲來的是冰冷的黑暗。
那皇冠在成形的前一刻忽然停止了轉動,一隻手觸碰了那皇冠,在林年的身後,葉列娜握住了那頂皇冠讓它不再落下,而是輕輕地收在了白衣的懷中,悄然消失成了光點。
在皇冠消失的最後,她輕輕歎息了。
地上林年身上的龍化迹象開始飛速消退,龍鱗剝落到地上,整個體表的肌膚都裂開了紋路,霧态鮮血在那些裂痕中氤氲缭繞,就像剛出生一樣,渾身赤裸沐浴着鮮血。他渾身痙攣抽搐開始狂嘔鮮血和碎裂的内髒,按住胸膛像是要将胸腔内的所有東西吐出來一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全身上下蔓延,就連熔紅的黃金瞳都再也無法維持,眼眸中唯剩下淡淡的金光。
葉列娜跪坐在他的身前,輕輕地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度過這難熬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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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嗎?”
甬道中,皇帝忽然看向蘇曉樯問道。
“戰鬥已經結束了!林年赢了!”蘇曉樯看向皇帝發出低吼,她沒有因爲林年的勝利而高興半點,眼眸中全是淚水,因爲她知道林年在砍出那最後一刀時的痛苦和悲傷。
“不...”皇帝輕輕搖頭,“林年輸了。”
蘇曉樯驟然一滞,順着皇帝擡起的手,看向祂指的方向。
在遠處,那巨大的煙塵落下,一個身影漸漸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那是路鳴澤,他的身體幾乎被撕成了兩節,從右脖頸到左胯部,那誇張的傷痕撕裂了他整個軀體,橫截面能清晰看清裏面斷裂的骨骼和震成血糊的内髒,但唯獨那顆胸膛的心髒卻是毫發無損——那一刀錯開了路明非的心髒,隻差毫厘那顆心髒就會被暴怒切成兩半。
砍空了?還是故意錯開了。
沒人知道答案,也沒人去在乎了,因爲林年已經沒有下一刀了,融合已經結束了,四度暴血也歸于了零,現在站在原地的隻有近乎力竭的林年,在看見路明非站起後,他也緩慢地提起裂痕遍布的暴怒站了起來,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