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出口,曼蒂·岡薩雷斯望着大空洞内血腥的撕咬,氣浪一環接着一環在對撞中砸開,震得大空洞搖搖欲墜,那些隕石般落下的巨岩在觸碰到那兩個人影的刹那間就會化作齑粉,這個空間即使在尼伯龍根的加持下也快要到達極限了。
“終究是沒想到吧?林年會對她信任到這種程度?還是說你所觀測的可能性中,他們的關系遠遠沒有到這一步?”曼蒂看向皇帝,想看看祂會對這一幕做什麽反應。
皇帝望着大空洞之中黑色與金色的影子互相厮殺,在場或許也隻有祂能真正看清這場戰鬥的細節,祂的表情和神色很微妙,看着那金色影子纏身的林年有種說不出的複雜,到最後,那些情緒終究是趨于平淡,畢竟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逆轉和更改。
“真是有意思。”祂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的很想認識一下你背後的人。”
“這點就免了。”曼蒂搖了搖頭,“我估計它不會想見你,你們也最好别打照面,否則一定會打起來。”
“他們不會停手的,是嗎?”蘇曉樯忽然出聲了,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大空洞中,即使難以看清那戰鬥的細節,她也努力地在分辨局面...這場戰鬥的烈度已經到了極限,已經沒有所謂的對錯和正義了,這完全是王座與王座在互相地碾壓,這樣下去結局大概隻有一個,任何一方的徹底敗亡。
“直到決出勝者,直到一方敗亡。”皇帝淡淡地說,“現在他們不過是勢均力敵,不完全的融合隻能讓他暫時處于上風,但時間一長,他也必然會退出那種微妙的狀态,在那權與力分割衰弱的瞬間,就是決出勝負的時候。”
“你是說...”蘇曉樯看向皇帝。
“祂的意思是,林年短時間内可以占據優勢,但長時間下來一定會輸,即使現在他能壓過路明非,按着他打,可一旦路明非支撐到林年的融合狀态不得不結束的時候,也是露出最大的破綻的那一刻,那就是林年輸的那一刻。”曼蒂說。
她毫不避諱這個事實,到現在,任何的欺騙和謊言都會輕易被戳穿,什麽時候說謊,什麽時候坦白,她是清楚的。
“蘇曉樯,你的出現就是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皇帝緩緩說,“隻要你選擇交換,束縛他的鎖鏈就會被斬斷,新的權能将會賜予,從靈到肉會完成一次進化,這次危機定然會安然度過。”
“喂,蘇曉樯,我來這裏的第三個目的是什麽,好像我還沒說過吧?”曼蒂坐在岩石上雙手支撐着大腿盯着蘇曉樯,“我是來阻止你自願與皇帝進行又一次的交換的,這是我來到這裏的第三個目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目的。”
“蘇曉樯,隻有你能幫到林年,将我給予的足以斬斷鎖鏈的權柄交給他,否則他會死在這裏,自然就沒有任何未來可言,這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結局。”皇帝平緩地說道。
“蘇曉樯,你知道嗎?路明非提到過一個很有意思的概念,那就是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是皇帝唯一無法阻止的事情,祂隻能通過不斷的設局,不斷的誤導來幹擾我們,但到最後如何選擇依舊是我們所決定的。”曼蒂淡淡地說,“誰說不交換就一定沒法解決這次危機?萬一呢?萬一事态有其他的變化呢?”
“睜開眼睛看看吧。”皇帝垂眸看向大空洞内不斷發出的轟鳴,那刀刀見血,暢快和暴怒的咆哮和嘶吼震顫靈魂,“這是王與王的戰争,不到一方死亡是永遠不會停止的。你認爲現在互相撕咬的還是你所認識的林年和路明非嗎?還是寄生在他們身上的别的什麽東西?他們對彼此的殺意可是貨真價實的,如果有機會殺死對方,一定會抓住那個機會,将刀插進對方的心髒裏。”皇帝低語。
曼蒂淡淡地說,“所以,你爲什麽就不能信林年和路明非一次?一旦你選擇了自願去交換,無論結果是什麽,林年一切的苦心都白費了。陳雯雯死了,皇帝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你也失去了自己重要的東西。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局嗎?這是林年想看到的結局嗎?”
“但起碼林年不會死在這裏,隻要林年還活着,一切都還有機會。”皇帝說。
“你這話說的真的好像黃毛威脅苦主騙純良女孩獻身,也就是說我們還沒到那麽下作的地步吧?”曼蒂對皇帝發起了靈魂質疑。
皇帝沒有回應她那引戰挑釁意味十足的撕逼邀請。
皇帝和曼蒂·岡薩雷斯彼此都持有不同的觀點,但讨論的卻是同一件事。
交換?還是不交換,這是一個問題,就像是莎士比亞說的to be or not to be,這個問題仿佛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蘇曉樯隻是跪坐在血泊之中,望着大空洞内那焦灼的戰局,每一次碰撞,那些揮灑的鮮血以及飛裂的斷肢都是那麽觸目驚心,仿佛下一次交錯而過就會有人殒命當場,可他們卻一直、一直從重傷瀕死中重生,毫不退縮地咆哮着沖向彼此。
皇帝和曼蒂說了很多,蘇曉樯聽了一半就不想聽了,因爲無論是曼蒂還是皇帝,他們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就算是如今的曼蒂,雖然她站在了皇帝的對立面,可就如皇帝所言一樣,她背後依舊是存在着某個巨大的黑影,誰又能保準她背後的人是否有着其他不利的想法?
選擇。
到頭來依舊是要她自己去選擇。
曼蒂坐在石頭上終于休息夠了,恢複了該有的體力,站了起來走到血泊之中,彎腰撿起了那把丢在地上的破契之刀,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平靜地說,“無論你最後怎麽選擇,我希望你能對得起你自己,也對得起林年。”
她看明白了,蘇曉樯似乎有了自己的決斷,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把這一切做了一個了結了。
“還是那句話,那些幕後藏着的家夥們可以影響局勢,但卻無法影響局勢中的人最後做出的關鍵選擇。”曼蒂說,“而現在,麻煩你讓一讓,我要趁着師弟爆種拖延路明非的這段時間,幹些正事了。”
在蘇曉樯的避讓下,曼蒂提着破契之刀來到了芬裏厄的面前,跪坐了下來,揮手将玻璃試管敲碎,裏面的幹涸血迹在觸碰到空間的瞬間活躍了起來,化作了液态。
她将那些鮮血抹在了蚣蝮的殼刃之上,那強大的煉金領域立刻就将那些活躍的龍血封鎖了起來,流入了刀刃上繁複的殼紋,一點點填充滿刀刃的正面的紋路。
蘇曉樯餘光看着曼蒂的動作,知道了她準備做什麽,卻也沒法去阻止她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