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康斯坦丁君臨卡塞爾學院,點燃世界的火種隻差一刻就落向大地,财富、健康、美色、記憶。你選擇了用健康來交換那份權力,以契約的形式贈予給了林年,于是他得到了足以切斷鎖鏈的資格...那些越往後越牢固的鎖鏈,倘若沒有真正無上的權力是難以切割的。”皇帝伸手輕輕撫摸蘇曉樯的烏黑的發絲,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渾身沐浴着龍血的女孩,“所以,蘇曉樯,交換嗎?”
“用你那珍貴的财富,構成你蘇曉樯人格的寶貴之物來交換那無上的權力,那将是一把鑰匙,會幫助你所愛的人斬斷束縛他的鎖鏈,得以向世界展示他真正的模樣。”
巨大的嘶吼聲響起,蘇曉樯不得不扭頭去看,随後瞳孔緊縮,她看見了燃燒的大空洞中央那鮮血淋漓的場景,名爲“傲慢”的刀劍刺穿了林年的腹部,即使刀刃被林年及時抓住,那把暗金的劍刃依舊被那股蠻橫的巨力一點點地貫穿進去。而相對,林年砍向肩脖的暴怒居然被那個魔鬼單手抗住了,即使刀鋒切斷了那手掌的血肉,卻依舊是将之擋在了緻命傷外。
不再猶豫,林年抓住了貫穿腹部的劍刃,猛地往旁側一拉,巨大的豁口切開腹部,同時五指緊握住劍刃不讓對方收劍,暴怒轉刀幹淨利落地砍在了那魔鬼的胸膛,一刀不夠,再一刀劃出一道交叉的逆十字,在對方一腳踹中他腹部傷口的瞬間,被迫地倒飛出去暴怒插進地面減速,半跪在地上慢慢起身。
在煉金毒素的影響下,腹部拉開的可怕傷口恢複緩慢,但大量的濃霧鮮血卻是如固态般填補在了缺口處作爲身體協調的支撐,而在林年完成這一舉動的時候,對面那披鱗戴甲的魔鬼胸膛已經完成了自愈,黑色的大翼震動掀起暴亂的狂風,手中利爪抽着傲慢再度撲殺而來!
“快了。”皇帝望着蘇曉樯淡淡地說,“那份差距已經快要消失了,他面臨的敵人不再是那些愚笨的龍王,他面臨的是真正的魔鬼,而魔鬼從來都不會給你多少時間去考慮利弊。他會死,那把代表傲慢的刀劍會貫穿他的心髒,唯一能阻止那一幕發生所需要的所有條件都就位了!一場盛大的厮殺,一個祭品的羔羊,一個手持祭刀的祭祀...還要讓我等多久?才能看見他掙脫鎖鏈後狂舞的模樣?”
祂的聲音比深淵的魔鬼還要猙獰而陰森,“要麽,我們得到一切,要麽...一無所有!”
随着皇帝那蠱惑而森然的話語,蘇曉樯腦海中過電般閃過了一個畫面,她難以分辨那是她的幻想,還是另外的什麽東西,因爲那個畫面太過于清晰,太過于凄慘。她看見了名爲“傲慢”的刀劍貫穿了林年的心髒,他從空中跌落,黑色膜翼遮天蔽日的魔鬼在空中哀嚎着流淚痛苦自我掙紮着什麽,那一幅畫面宛如失樂園的黃昏,深淵的魔鬼大獲全勝,将怒火與鐵血揮灑在大地上。
“我——”蘇曉樯想脫口而出什麽,但卻忽然想起了一些另外的東西,那是一句話,一道聲音,隔着車廂的玻璃,那女人的眼眸仿佛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凝望向了她,讓她猛地咬住了舌尖,讓那刺痛以及腥甜的味道在口腔彌漫。
她沒有說出那應答契約的魔咒,而是呆呆地坐在血泊之中。
皇帝凝視着蘇曉樯,那金色柔光籠罩的美絕臉龐竟然露出了一絲...不解和憤怒?
祂沒有得到那一分不差,一秒不遲的應答,契約已經被祂握在了手中,卻無法生效——大空洞之中的厮殺還在繼續,怪物與魔鬼的厮殺還在上演,即使前者落入下風,但那還擊以及殺戮的手段卻越發的激烈了起來,裹身纏鬥在岩壁上撞擊、撕咬、将自己的肋骨拔斷插入對方的眼眶,将利爪刺入對方的腹腔大肆破壞,無所不用其極!
“你在猶豫什麽?”皇帝問。
時間正在滴答流逝,戰場中的厮殺卻從不停止,本該被剖開的羔羊靜立在光中,似乎聆聽着某人的福音。
蘇曉樯擡頭,看向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她還未開口,另一個聲音就從甬道的深處響起了,充滿了戲谑和慵懶:
“我想她應該是在猶豫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電信詐騙一類的事情吧?畢竟像她這樣天真又多金的傻白甜女孩總會遇上你這種不懷好意的家夥。”
皇帝頓住了,似乎這個聲音出乎了祂的意料——很少有事情能出乎祂的意料,祂如今做出了這個反應,就意味着在那早已經譜寫好的,完美的,嚴絲合縫的舞台上,忽然跳出了一個不屬于劇本内的身影,唱響了那讓所有演員都呆愕怔住不知如何去接的台本。
甬道的黑暗之中,那個金發的女人走出了陰影,即使她的語氣那麽的調侃和随意,但她現在呈現在蘇曉樯和皇帝面前的模樣卻是有些狼狽不堪,渾身上下都是鮮血,并且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金發的注意到了蘇曉樯愕然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鮮血,聳了聳肩,“呼...大部分都不是我的血...怪我倒黴一路跑過來的時候撞上了逃難的死侍群咯,那群畜生真是要血肉不要命,明明都被底層戰鬥的餘波和氣息吓到腿軟了,都不要命地要來咬我屁股一口...好在我聰明伶俐又機智保住了自己的屁股蛋!”
她嘻嘻哈哈地走來,但身上藏不了的傷勢意味着她來到這裏的旅程絕非她說的那樣輕松。
“曼蒂·岡薩雷斯。”皇帝念出了她的名字。
“我在。”她走來,舉手就像應答老師點名的學生一樣。
祂看向她那血淋淋卻故作優哉遊哉的扮相緩緩說,“這片舞台似乎沒有你的名字,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不請自來這個成語就是這樣發明出來的,惡客上門也是...哦,我不太清楚這到底算不上一個成語,但将就着用吧。”曼蒂·岡薩雷斯放下手,走到了甬道旁的一塊适合落腳的岩石上一屁股坐下,把外套脫了下來用力擰,大量的血水被擰出來澆在地上,期間她還有心思扭頭看了一眼大空洞裏那神魔般的戰鬥場景。
“啧。”
隻是一眼她就不再多看了,因爲那每一個畫面都在挑戰神經的負荷,挑戰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那些元素亂流的痕迹在空中譜寫出一段又一段規則的痕迹,隻是見到他們的形狀就足以讓人發狂。
蘇曉樯盯着曼蒂·岡薩雷斯,似乎不理解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原本她在看見這個女人的瞬間,以爲她再度回到了皇帝的身邊,成爲了這場局中陰謀的一部分,但現在從皇帝的反應來看...似乎事情有着什麽匪夷所思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