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她是一個落難的公主,王國被摧毀,父母被關押,身後還有無數的逃兵追捕。
在這個時候有着一個神勇無比的王子出現了,他擊潰了追兵,坐在白馬上伸手向她做出了邀請。
王子說,不要害怕,我的公主,你一切的苦難由我來承擔,你的王國由我來奪回,你所受到的所有不忠由我來匡正。
小月弦想要握住了白馬上的那隻手。
但夢醒了。
有人吵醒了她。
—
“允誠大師死了.三個主持都死了.他們還是找來了.”
“.帶上月弦,現在就走.”
“不來不及.到處都是他們的人這座城市”
“.怎麽會這樣.”
“我不知道.但我帶回來了”
聲音變小了,直到模糊不清。
朦胧之間,睡意依舊纏在李月弦的眼皮上,她的耳邊能依稀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們似乎在争論什麽,卻又刻意壓低着音量,但卻無法壓低那蔓延的恐懼。
爸爸媽媽在客廳吵什麽.好吵我明天還要上學呢。
她努力翻了個身。
“還有一個辦法,牧月,伱聽我說.”
“.”
“隻要這樣.”
“不行!絕對不行!李星楚你瘋了!我怎麽會嫁給你這樣的瘋子!”
“小聲一點!你把女兒吵醒了,你看那邊”
“什麽.李星楚你”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對不起.”
卧室房間的門被打開了,李月弦正準備起身睜開眼睛,呼喚什麽,但她的脖頸卻忽然刺痛了一下,冰涼的感覺讓她想要發抖,但比起寒冷更快湧上的是比睡意還要深沉的黑暗,讓她意識陷得更沉了,一直沉到了谷底。
—
又一個夢,但卻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但好像能聽見什麽?
剪刀咔擦的聲音。
低沉哭泣的聲音。
摔砸東西的聲音。
血液流動的聲音。
點滴滴答的聲音。
心髒跳動的聲音。
心髒跳動的聲音。
心髒跳動的聲音
心髒跳動的聲音。
忽然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死寂。
—
模糊的電話的嘟嘟聲,冗長,重複,無人接聽。
忽然一刻,電話接通了。
“嗯,是我。”他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電話這頭的人聲音很低,在黑暗中他的身子也如同聲音一般低到了塵埃裏,卑微,渺小。
電話那頭的人回應的是沉默,雨聲淅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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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清醒了,漆黑的氣泡忽然地炸開,意識漸漸浮上水面。
李月弦努力地睜開了眼睛,她揉着眼角睡眼惺忪,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圍。
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照亮室内的昏暗。
“爸爸?媽媽?”
她發現自己沒有睡在原本的卧室裏,而是躺在診所注射室的病床上,四周沒有點燈,隻能借着窗外的月色看見坐在椅子上抱着腦袋的爸爸,而一旁的媽媽不知怎麽睡在了地上。
李星楚動作輕輕一頓,慢慢擡頭看向了床上的小月亮微笑着問,“你醒了麽,月弦?”
“我怎麽睡在這裏?媽媽怎麽了?怎麽睡在地上?”李月弦遲疑地看向了地上熟睡的李牧月。
“先不管媽媽。”李星楚說,“月弦,看着我。”
李月弦疑惑地看向坐在病床上側頭看向身旁的李星楚,她看着這個往日裏永遠都是溫柔風趣的爸爸,突然指着他的眼睛問,“咦?爸爸,你的眼睛怎麽是金色的?”
“月弦,你相信爸爸嗎?”李星楚沒有回答李月弦的問題,黃金瞳低垂着輕聲問道。
“我相信啊!爸爸,媽媽到底怎麽了?地上涼啊,媽媽會感冒的。”李月弦即使歲數很小,卻依舊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家裏爲什麽不開燈?媽媽怎麽睡地上?爸爸怎麽答非所問?爲什麽自己明明之前睡在床上,醒來後就到了病床上了?
“月弦,你相信爸爸嗎?”李星楚沒有回答自己女兒的問題,隻是重複了自己的問題,目光平靜地看着女兒。
“我相信。”李月弦心中已經漸漸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他依舊看着面前的父親,信任着父親。
得到了李月弦肯定的答案,李星楚輕輕吸了口氣繼續說,“月弦,你聽爸爸的話嗎?”
“我聽啊!老師告訴我們要聽爸爸媽媽的話,這樣才是好孩子。”李月弦遲疑地回答。
“月弦,你聽爸爸的話嗎?”李星楚再度詢問。
李月弦陷入了沉默,她有些膽怯了,有些恐懼,她察覺到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卻無從問起,因爲她可以詢問的人,唯一能相信的人正在安靜地等她的答複。
“我聽爸爸的話。”她說。
“很好。”李星楚說,“那麽從現在開始.”
一個身影撲倒了李星楚,床上的李月弦發出驚叫,因爲撲倒李星楚的人是李牧月,她從昏迷中醒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最愛的人按倒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他的領口。
李牧月聽見了身旁的驚叫,意識到了床上的李月弦,轉頭見到了身上穿着白色病号服一臉茫然無措的女兒,瞳孔緊縮,轉頭低聲嘶問道身下的男人,“李星楚!你做了什麽?”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李星楚璀璨的黃金瞳直視着李牧月那因爲盛怒而熔紅的瞳眸平靜地說,“牧月,你應該知道,想要月弦活下去,我們隻能這麽做。”
“我們可以逃啊!逃得遠遠的!就像以前一樣!”李牧月盡可能地壓低聲音中的憤怒和痛苦,低聲嘶吼。
“這次不行。”李星楚輕輕掰開了她抓住自己衣領的手指,坐了起來,坐在她的身旁冰冷的地面上,“噩夢成真了,我們逃不掉了。”
李牧月跪坐在地上,兩隻拳頭攥死,指甲深深刺進皮膚裏,刺痛和鮮血流淌在手心中、
她的憤怒和悲傷在胸腔中醞釀,想要爆發,想要吼叫,撕心裂肺到極緻後卻隻發出了一道低微的嗚咽聲,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不已。
“老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李星楚低聲說。
李牧月在忽然的一瞬之間停止了顫動,她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都泡沫般消逝了,回歸的隻有平靜,死一樣的平靜,“東西收拾幹淨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