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王正在和陪審團溝通,讨論的烈度很激烈。
陪審團内其中一位元老會的成員,貝奧武夫家族代表似乎對“血統精煉技術”頗爲了解。元老會的老家族們從來都拒絕參與校務管理,但在這一次聽證會上卻派出了一位代表成爲陪審團,足以看出他們對這次受審人員的重視。
在陪審團和法官還在交流的時候,調查組這邊的安德魯·加圖索十根手指交叉拱起,雙肘撐着桌面看向學院管理團隊問,“你們應該知道這項技術之所以被塵封禁止,就是因爲他獨特的危險性吧?”
“正因爲危險才不應該被公開放在台面上來讨論,所以恭喜調查組的兩位,你們成功地讓禁忌的知識在今天流出了一角。”副校長聳了聳肩,“如果之後我發現我的學生裏有人因爲偷偷在圖書館内翻越有關血統精煉技術的文獻從而犯了不該犯的錯,我會向校董會報告申請追責今天讨論了這項技術的所有人,誰也逃不了幹系!”
“那爲什麽不先懲罰啓用了這項技術的人呢?”安德魯交叉的手指上食指和拇指并攏,指了指格栅後的林年微笑,“如果真的有人打開了這扇門的門縫,那麽罪魁禍首應該就是我們的‘S’級吧?是他把這項危險錯誤的技術重現天日的!”
副校長正要說什麽,林年卻微微擡手制止了,他有話要說。
副校長和芬格爾都是精神一振,他們意識到林年終于要開始爲自己申辯了,這算是很大的一個進步,也算是吹起反攻号角的開始。
其實林年并不是想爲自己申辯,隻是他覺得安德魯說錯話了。所以他必須糾正對方。
“‘暴血’的确很危險,我不否認。”林年看着安德魯·加圖索那雙淡藍色的眼眸平靜地說,
“但使用‘暴血’并沒有錯,挖掘‘暴血’的秘密也沒有錯,這項技術本身也并不是錯誤的。血統精煉技術的初衷是在絕望的年代,讓混血種能以己身的可能性作爲燃料去點燃希望的一抔火種。無數的革命者,屠龍者都以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鋪出了這麽一條路,你可以控訴它危險不可控,但你絕對不能把它冠以‘錯誤’的标簽。”
“我們現在能站在這裏,都是因爲先人的浴血奮戰,而先人們能成功地開創人類的時代,依靠的也是這些危險的技巧和力量。如果你要否定它,可以,那就請你先否定英靈殿上挂着的所有曆來祖輩革命者們的功績,去把他們打成你們所想要的危險混血種,去任你們心意地塗抹歲月的史書。”
他的中正有力,語氣平緩,就連還在讨論的陪審團和法官都被吸引過來注意力。
英靈殿的會議廳上無數曆來過往的屠龍先人的相框靜靜地立着,不少人都下意識擡頭去看那些在曆史上留下了赫赫功名的前輩們,回想曆史書上白紙黑字記載出的鐵血歲月的痕迹。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了安德魯·加圖索,他本人沉默了幾秒,然後搖了搖頭後傾坐回了椅子上,大概意思是他無話可說。
“你不應該激起他的攻擊性。”帕西面無表情,嘴唇沒有動,用腹語輕聲地提醒安德魯·加圖索。
安德魯并沒有羞惱或者憤怒,隻是低頭說,“這樣才有意思一點。”
帕西不知道安德魯在想什麽,隻是默默地用餘光看了他一眼,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
“經過陪審團的讨論,可以确定血統精煉技術的确是屬于秘黨的危險技術,這項技術大部分的人都認爲早已經在時代的變遷中失傳了,但現在卻經由學生的手重現人間,這不失爲一種巧合以及管理失敗——秘黨各方位的管理失敗。”所羅門王盯了副校長一眼,在這個家夥要大聲申述這不關學院管理團隊的事兒時打住了他的意圖,
“陪審團認爲血統精煉技術的重見天日是巧合以及不可抗力所導緻的,故不會向任何一方追究責任,理應該調轉追責的矛頭轉攻如何更好更安全地控制這項技術,以免造成進一步的危害!”
“但不得不明确一點,暴血這項技術本身沒有錯,挖掘出暴血技術的确也可以是意外,但問題的要點一直都是在‘人’上。”帕西起身聲明,“就‘夔門計劃’的随船錄像來看,使用該血統精煉技術的承載者已經在這條路上愈行愈遠了,他如今是否是安全的?又或者說他是否是從接觸暴血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失控了?”
“調查組方如果有證據,請直接出示,不需要過多鋪墊。”所羅門王說。
帕西向秘書官投去視線,後者略微點頭走向會議廳一側的門,在拉開門後裏面走出了一個身着黑色正裝腰背筆直如刀的男人,他目光淡漠,領口遮掩不住驚心動魄的傷痕,踩着锃亮的皮鞋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的正前。
旁聽席部分的執行部精英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就坐正了,微微眯眼觀察着這個男人的每一處細節。
帕西微微伸手向這個男人,看向所羅門王示意,“這位是來自日本分部現任執行局的專員,大久保良一先生,當初受審人林年赴往日本交流學習時的主要看護人。他作爲日本分部的代表前來學院本部,可以對林年當時日在日本的一切表現進行客觀的陳述,以評估風險。”
“歡迎日本分部的同僚遠道而來。”所羅門王先是對大久保良一表示歡迎,日本分部和本部一向欠缺和諧的交流平台,這次聽證會日本分部願意派代表而來算得上是一種破冰的行爲。
“法官你好。”大久保良一輕輕點頭算是禮應。
芬格爾和副校長都微微眯眼,他們其實很清楚林年在日本幹了什麽,就之前在中央控制室新聞部還從宕機的諾瑪底褲裏翻出來了那些陳年舊賬,裏面的血債可算得上是驚心動魄,辯論賽都不會将之作爲公平的選題。
他們現在理應該很急躁,但意外的是,一老一小誰都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聚精會神地盯着帕西等待着他接下來的發言。
“這位證人和血統精煉技術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嗎?”所羅門王問。
“調查組有材料證明,林年初次接觸血統精煉技術正是在獅心會的地下檔案室中,時間段正好是赴日交流學習之前。兩者之間有直接性的關系,可以明顯觀察出受審人在接觸暴血後逐漸向暴力血腥發展的行事作風,暴血如是受審人所說是危險的技術,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長時間高強度使用該技巧後,現在的受審人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帕西轉頭看向作爲證人出席的大久保良一問,“請問大久保良一先生,作爲林年在日本犯下各項暴力事件以及血案的見證者,如果有一個評估表,代表一個人的潛在危險度是0到10,你對你身後的受審人的評估是多少?”
大久保良一轉頭看向帕西·加圖索,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略微停頓之後淡淡地說道,“我貴部可能搞錯了一些事情,我的确是日本分部派往本部聽證會出證的證人,但卻從未與調查組協商過串供作僞證。”
帕西微微怔了一下,他沒反應過來。
在帕西·加圖索看來,日本分部派來當初和林年接觸最深的專員出席聽證會證人,這顯而易見的就是痛打落水狗,将這個在日本分部攪過一灘渾水的年輕人徹底踩死,不然完全解釋不了爲什麽日本分部會涎着臉跑這麽遠一趟來參加這場聽證會。
而且帕西·加圖索可是知道一些林年當初赴日交流的内幕的,日本分部那邊無論對之知情不知情都不可能爲林年說半句好話。
但現在好像事情有些不對勁。
安德魯發現帕西有些愣神,沒說話,單手手肘撐着桌子,虎口卡住嘴唇看不出他到底什麽表情。
帕西皺了皺眉,看着注視着自己的這個日本男人緩緩說,“就我所知,受審人林年抵達日本分部交流學習的那段時間并不和平具體來說,受審人甚至有一段時間脫離了日本分部的掌控,私自對當地的非法混血種勢力進行了追殺,引發了一系列的血案!就粗略統計那一次的事故中死亡人數幾乎高達兩位數!”
“的确有這麽一件事,但似乎本部搞錯了一些細節。”大久保良一淡淡地說,“當時是我脅迫了你們的學生,要求他和他的同伴幫助我對‘猛鬼衆’進行血腥報複。”
芬格爾和副校長都戰術後仰,旁聽席的恺撒翹着的腿換了一隻,弓身以更好地看這一出好戲,不少人都爲這位調查組出席的第一個證人感到緊張和捏一把汗,但現在局勢瞬間就逆轉了。
格栅後的林年面無表情,帕西則是定定地看着這個日本男人,似乎有些琢磨不透這家夥到底是站哪邊的。
“‘猛鬼衆’是日本當地的非法混血種勢力?”所羅門王順勢提問。
“是。”大久保良一點頭。
“聽你所言,‘猛鬼衆’似乎和你有仇?”
“是。”
“在你的陳述中,受審人和一筆血案有關,然而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卻是被你所脅迫的受害者?請問你是如何‘脅迫’本部學院的‘S’級學員和你一起對‘猛鬼衆’進行複仇的?這聽起來似乎并不合常理。”所羅門王尖銳地指出問題。
大久保良一側了側頭淡淡地說道,“‘猛鬼衆’炸死了我的家人,這次襲擊本是針對本部交流生的,我用道德和仁義綁架了他們,你們的‘S’級什麽都好,就是道德水準太高了一些,很容易就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和我一起脫離了日本分部的看管,私自進行了這場追殺複仇活動。所有的血案都是我一手促成的,他們隻是受害者——我來本部參加這場聽證會隻是爲了說明這件事,僅此而已。”
所羅門王看了看大久保良一,又看了看林年,不言。
調查組控訴林年接觸血統精煉技術後變得更容易失控,但這邊的話卻是完全反着來的,直接來了一波誰都看不懂的嘲諷.你們的‘S’級道德水準太高了?這算什麽,‘S’級比大多數人都像是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