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樯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了一股淺淺的奶香味,她鼻翼微微收攏又在勻速的呼氣中發出了低低的哼鳴。蜷縮在床上的她輕微擡頭想要睜開眼睛,就是因爲這個小動作身形輕微的挪動讓她的雙眼忽然就觸及到了投在枕頭邊上的一線陽光,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嗚呼呻吟。
枕頭邊上充電的手機屏幕是黑的,設好的鬧鈴沒有響,因爲達爾文(劃掉),丁達爾效應,可以看清那從窗簾縫隙投入的陽光的形狀,粒子似的微塵在光組成的通道中閃閃發亮,照在軟床上半挂着涼被的女孩赤裸的脖頸到鎖骨的一塊漫射出潔白的光。
蘇曉樯朦朦胧胧地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裹在身上的半拉涼被不自主地就往下掉,讓床對面空調的送風毫無阻礙地吹在了她的胸口上,涼風又順着光線下陰影清晰的馬甲線滑去,更深處的微涼與觸感這才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絲縷未着的現狀,于是下意識地擡起左手摟在胸口處,右手揉了揉眼角内側努力地統籌自己的因爲宿醉而有些混沌的小腦瓜。
低血壓、低血糖已經算是這個女孩的常态了,即使在藥物的調理下盡可能讓這些小病症不會影響到正常生活,但在清晨空腹起床這種偶爾的時刻,血容量不足,起床動作又可能太快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犯迷糊,頭會暈,視線中的一切會打上重影。
可有時偶爾迷糊一些也是挺好的啊。
在被那一線陽光染成淡淡的金色的房間裏,什麽東西都有着不太清晰的陰影輪廓,視界裏所有折射的光源都在無法有效聚焦光線的瞳孔視網膜裏呈現出八角的彌散斑,就像一朵又一朵金色的繡球花開在那唯一的站的筆直的男孩身影的身邊。
奶香味更濃郁了,蘇曉樯又不自覺抽了抽鼻子,血壓随着平穩的呼吸開始趨于正常,視線也正常聚焦,看清了那個赤裸上身穿着一條卡其色寬松錐形褲的男孩在咖啡機前打着奶泡。
蘇曉樯看見窗簾外照射進的唯一的光源落在白色的床單上漫射出去的微光,将那男孩後背勻稱的背肌厚塗上了陰影,使得那些輪廓與線條更加的立體和富有美感了。
從人體美學的角度來分析這具身體無疑是最适合普遍女性審美的,從上到下,大圓肌到背闊肌在松弛的狀态下大小和形狀也顯得勻稱無比,在舒展時連成一片的背部肌肉在擠壓後呈現翅翼的形狀;考慮到脖頸與頭部的靈活性,以及這副軀體的主人并不需要肌肉來增加抗擊打能力,所以在斜方肌一塊可能并不太過于發達但卻略有規模;下背“聖誕樹”部分的豎脊肌也鍛煉有加,兩側肌肉勾勒出的中線的深度感覺蓄水後能遊上幾尾小魚用作觀賞。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這句話通常都是形容女性的,但現在用來形容這個男孩似乎也如是初寫黃庭經,恰到好處。卡塞爾學院醫護部爲林年做體檢的安·布萊克威爾女士是這麽形容他的身體的:“雖然這幅體魄缺少了如恺撒·加圖索一樣爲女性荷爾蒙所生的胸大肌,但起碼他同樣是爲了造福女性而生的——亵玩與保護,各有所長。”
在平常穿衣時,被譽爲戰争機器的林年并不像是恺撒·加圖索一樣的肌肉猛男,他的體型和楚子航以及大多數的執行部外勤作戰專員靠攏。即,四肢平常(相對背部),背肌格外發達,胸肌相比并不突出,但有線條與輪廓,因爲過大的胸肌會影響格鬥時出拳的速度,所以胸肌更多追求耐力很抗擊打。
再往下看那被卡其色長褲遮住的腿部,下面的肌肉後側鏈必然強勁有力,前側又以自重爆發力與耐力爲主,整體觀感如是鋼鐵澆築的線條,肌群呈梭形,具有速度感,強勁卻不會影響關節活動度。
這類體型的專員永遠都是穿衣顯瘦,但在因爲戰鬥而撕毀上衣時,就會顯露出劇烈運動充血後的發達到令人窒息的背部,那種隻爲格鬥、殺戮鍛煉長成的肌肉每一束都是絞死在敵人脖頸上的絞繩。
不過誰說這具體魄就不能拿來亵玩了?
視線一寸寸地在那寬闊的背影上爬,女孩心中有一塊地方癢癢的,連帶着渾身的毛細血孔都微微舒張了,像是在用力地呼吸着眼前那一塊屬于過自己,也正在屬于自己的美好。
男孩那種軀體的力量美帶來的保護感讓襁褓裏的人要麽就徹底融化在裏面,要麽就心生叛逆想要從那軀體柔軟的内部把他一點點吃進肚子裏。
蘇曉樯呆呆地看着遠處那男孩脖頸、肩部上的紅印,好像自己的确吃過了.不過記得自己昨天被抱上床後是洗白白的狀态啊,怎麽會有口紅唔,難道自己那種情況下也不忘記叫個暫停補個妝?
腦袋還是有些混亂,低血糖、低血糖,但血壓和心率好像有些開始穩步走高了。
深入不淺不深剛剛好的蒸汽棒發出着細微的呲呲聲,加熱着旋轉的純白牛奶,加溫後的奶香味更加濃郁了,又被男孩端起倒缸充分融合奶泡,最後随性地在一旁萃取濃縮好的咖啡内拉花。
蘇曉樯拉着涼被靠在背後松軟的床頭上雙腿微微曲起胡思亂想着,男孩端着沖調好的拿鐵咖啡轉身走來了放在了床邊的櫃子上,又從浴缸邊拿起漱具靠了過去,“張嘴。”
蘇曉樯乖乖張嘴,有些怠惰地眯着眼讓男朋友給自己處理私人衛生問題——男人總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會顯得那麽柔情密切,像是他們也知道昨晚自己在女人身上犯下的罪總需要另一種方式來償還,盡管這份歡愉是屬于兩邊的。
牙刷毛偶爾碰到柔軟的舌頭會弄得蘇曉樯在迷糊之間忍不住咯咯笑出聲音,然後又被自己男朋友輕輕捏住下巴擡起仔細刷内側的地方,她就眯着眼看着那一線陽光照在男孩額發上投在那清晰可見的睫毛上的陰影,嘴裏還無意識發出小孩子看扁桃時發出的“啊”的幼稚聲。
要是被其他女孩看見這一幕她們大概會想辦法把自己打成水泥糊糊塑性做成樁子吧?不過如果是自己看見林年對别的女孩這麽做呢?大概她也會想辦法把那個女孩也和成水泥糊糊打樁子吧?
在漱完口後,目光幽幽的蘇曉樯端過拿鐵咖啡問:“幾點了?”
林年端了一杯美式冰咖啡走到了落地窗前伸手将窗簾和遮光布扯開了,再将百葉窗收起露出了陽光下波光粼粼的芝加哥河。
“11點10分,現在是11分了。”他看了一眼角落沒有被光線照亮的挂鍾,“我把你的鬧鈴關了,設置5個9點的鬧鈴每隔10分鍾響一次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我睡得比較死,你又不是不知道。”蘇曉樯試圖梳理自己翹起的劉海,在這個過程中她卻得到了一個不怎麽贊同的回答,“.嗯,誰知道呢?”
蘇曉樯擡起頭就看見窗邊林年左手卻輕輕抹了一下肩膀上的紅印,這個動作忽然激起了蘇曉樯的記憶,讓她漸漸想起了這些印記好像不是浴缸往床上之後留的而是後半夜睡到一半醒來時再度留下的!
是自己主動還是對方主動來着記不清了,但那時自己好像還模模糊糊地想更漂亮一些讓對方有更好的體驗,所以借着上廁所的名頭去補了個妝,然後就
“哇。”蘇曉樯忽然腦袋埋進了雙腿之間撐着的涼被,右手的咖啡害怕弄撒了所以舉得很高,某種角度看過去這隻鴕鳥倒是扮演得相當神髓了,無論是肢體動作上還是心理上。
爲什麽自己要補妝啊!夜間場根本就沒開燈啊!補妝有什麽意義嗎!(看了全程的金發女孩:還是有意義的,畢竟你的小男朋友能夜視啊!)
在自我羞恥和厭惡了數分鍾後,蘇曉樯猛地擡起頭然後大喝一口咖啡,接着就試圖轉移話題:“好好喝的咖啡!”
“酒店提供的咖啡豆,可可香很濃郁,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問酒店能不能買些帶回學院。”林年十分給滿臉紅到像是中暑的女朋友面子。
“我是說你沖的咖啡好,不是咖啡豆好。”蘇曉樯舉杯認真地重述自己的論點。
“咖啡是咖啡機磨的,我最多隻打好了奶泡。”
“奶泡和拉花也是咖啡好不好喝的一大重點!”
“嗯”端着咖啡,靠在陽光燦爛的窗邊的林年仔細想了想,終于點頭了,“那我接受你的溢美。”
“怎麽能叫溢美呢?這叫恰好好處的誇贊!”蘇曉樯喝了一大口咖啡,豎起大拇指完全甩開了上一個讓她渾身發紅的話題,也沒注意到自己嘴唇上奶泡留下的一條可愛的白線。
“和蘇茜學的,她說早上能給枕邊人做一杯新鮮的咖啡是情侶應該做的事情。”林年抿咖啡的同時側頭去看那陽光好到讓人雙目隐隐作痛,被陽光曬到發青的芝加哥藍天。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獅心會會長每天早上辦公桌上都有一杯咖啡的原因?”
“不是一回事。”林年想了想,出于某些考慮還是否決了蘇曉樯略帶揶揄的閑話。
“怎麽不是一回事?”蘇曉樯胸前半抹遮擋着涼被,端着拿鐵的右手伸直靠在了曲起的膝蓋上,左手搭着右臂,整張臉都斜斜地靠在右側的肩膀上看着窗邊陽光下赤裸上身的林年。
林年考慮了一下措辭說:“楚子航沒有那個意思,不像我和你。”
不像我和你一樣的确是互相喜歡着的,楚子航并不喜歡蘇茜,于男女最炙熱的感情而言。
這句話林年沒有完整的說出口,但他是知道聰明的女孩是聽懂了自己的意思的。那些略顯殘酷的話還是留在口腹之中比較好,說出來就是吐出顆釘子,就算沒有人踩到,釘子就是釘子,刺人又紮眼。
“但他也沒有直接拒絕吧?就和你以前一樣,難道不是在顧慮什麽嗎?”蘇曉樯語氣漸漸緩了下來。
“你在幫蘇茜說話。”林年分析了蘇曉樯發言的邏輯得到答案,“因爲她是你一段時間的室友,所以你想她的暗戀有結果。”
“暗戀?如果路明非暗戀小文青的過程也叫暗戀的話!”蘇曉樯舉例子的對象向來辛辣直白。
“嗯,楚子航知道蘇茜喜歡他。”林年點頭幫助楚子航承認了,“我問過他有關蘇茜的事情,他的回答是,他的确需要她,但他不喜歡她,之于男女情感上。”
“這不就是.”蘇曉樯把後兩個作爲結論的詞吞了下去,因爲她知道林年不喜歡别人說他朋友的壞話。
“因爲不喜歡就要徹底遠離麽?人與人的聯系是不止于戀情的,除開暗戀與被暗戀,他們還有着獅心會的會長和副會長、刀術交流會的同好、烘焙的制作者和品嘗者、紙質信件的筆友等等關系。”林年知道蘇曉樯想說什麽,隻是啜着杯中冰涼苦酸的美式,“蘇茜也不想楚子航處處躲着她吧?即使她是清楚楚子航是不喜歡她的。但她希望能繼續試下去,直到試到石頭開花的一天。”
“石頭開花也總得有條縫才能從裏面長出漂亮的東西來吧?”蘇曉樯忍不住發出感慨。
雖然很失禮,但蘇曉樯認爲那個冷面的男孩當真就像是卡塞爾學院的學員們推崇的那樣,是一個明鏡止水,天衣無縫的苦行僧,或許這些品質放在立志屠龍的獅心會會長身上是近乎完美讓人心安的,但如果是放在适戀期的楚子航身上,那對于喜歡他的女孩來說可謂是相當的悲劇.悲劇到蘇曉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拿鐵咖啡,其實在心裏她也對蘇茜的戀情判處死刑了,隻是她一直沒有把這些釘子吐出口。
“說不定她到最後就會放棄了。”林年小聲說。
“我不這麽覺得。”蘇曉樯立刻反駁,眼睛裏神采奕奕,“蘇茜她絕對不會放棄的!就算她嘴裏可能會喪氣地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但她打心底裏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有一天!蘇茜不再對楚子航展開攻勢,那麽一定不是她不喜歡楚子航了,而是擔心自己真的會煩到他所以主動去拉開距離。”
“然後呢?”
“然後.然後直到楚子航交上新女友,當着她的面戀愛、結婚,還發給她喜帖,請她當伴娘,讓她看着楚子航和别的女人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下接吻,交換戒指,把她最後的執念用高跟鞋底狠狠地磨碎,再從香槟塔頂端淋下去到最角落無人問津的一杯讓她喝下去,就徹底死心了呗?”蘇曉樯幾乎是毫不停頓地說出了這席話。
“你是不是演練過這一套說辭.”林年忍不住瞥了蘇曉樯一眼。
“啊,沒有,那肯定是沒有的。”蘇曉樯雪白的脖子一扭,避開了林年怪異的目光。
“怪殘酷的,你們女生的世界都是那麽殘酷嗎?”
“這其實不叫真正的殘酷哦!”
蘇曉樯的語氣忽然舒緩下來了,目光漫漫地看着别處,“真正的殘酷是你聽見喜歡的人有女(男)朋友了,但你又無法去确定這件事的真僞,你從始至終都抱着可能性和希望等待着。直到又一天,你又聽見别人說你喜歡的人結婚了,你四處詢問最後隻得到了一張婚紗照,男孩很帥,女孩也很美,但他(她)身邊的人不是你。”
“從那一刻起你看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會很陌生,從未有如此陌生,感覺你喜歡的人和照片裏的人是不同個體的兩個人。照片裏的人是照片裏的人,你喜歡的人是你喜歡的人。照片裏的人正擁抱着她(他)的愛人,那是别的人,和你一輩子都無關的人;而你喜歡的人大抵是死了,但他(她)倒是會永遠地陪伴着你,不過作爲是在你的心底裏成爲一具腐爛的屍體,他(她)會永遠腐爛在那裏,也可能會作爲你下一段戀情的肥料在泥土裏長出新的花來,但他(她)一直就在那裏,死的,腐爛的。”
蘇曉樯說到最後發現自己面前的陽光被擋住了,轉頭就聞見了一股香味,屬于男孩的香味,他站在窗邊俯身輕輕親住了她的嘴唇,她看着男孩近在咫尺的眼睛,沒有閉上,隻是側頭用力地吻了一下,才仰頭靠在了柔軟的床頭上,“别把咖啡弄灑啦。”
林年端着咖啡杯坐在床邊撿起地上那些零散的内衣,“少和路明非喝酒,會被他教壞的。”
“他的酸水兒還不至于感染我。”蘇曉樯小聲哼哼,“你别忘了我也是文學社的社員之一哦!雖然是隻管提供活動經費的,但小文青推薦的一些書我還是看了幾本的。什麽杜拉斯、張愛玲和蕭紅.”
“我甯願你看恺撒在雜志上連載的《Dragon Raja》,也不想你看那些會影響心情的作品,醫生說你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林年說。
“沒事,你多親我兩下我心情就會好上一天了。”蘇曉樯樂了,然後看見林年湊上來就更樂了,但結果親吻沒得到,得到的是被攻擊的癢癢肉,鬧騰得差點咖啡灑了一床,不過小天女也不在乎床單錢了,本來他們今天就得麻煩前台換一條新床單。
鬧夠了,林年手機的鬧鈴姗姗響起,11:30的鬧鈴,對于學生還是上班族來說都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鬧鈴,但對于假期旅遊的遊客來說這個時間剛剛好代表美好一天的開始。楚子航和路明非,還有夏彌和夏望那邊的鬧鈴也是這個時候,這是他們昨天約好的出門遊玩的時間。
“起床了,今天還有計劃,去格蘭特公園的藍調音樂會,在密歇根湖曲線型湖岸最好的一塊沙灘遊泳,還要趕着閉館之前去芝加哥博物館參觀。”林年在蘇曉樯的驚呼中扯掉了她的涼被,在女孩的紅臉下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這男孩某些蔫壞的地方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會顯露出來。
在到底需不需要男友幫忙給自己穿上貼身衣物這方面問題又磨蹭了好幾分鍾,兩人終于穿戴好了衣服,門外也響起了楚子航的敲門聲,不過又被林年麻煩再等他們一會兒。因爲接下來林年還得幫蘇曉樯梳好頭發再沖洗吹幹一遍,暑假一段時間的同居生活,再加上以前也幫助林弦處理過相同問題的他已經很熟練了。
在處理好一切,穿着有着“White tee?”印花白T恤的林年把太陽眼鏡别在了領口處,轉頭看了一眼短牛仔褲搭配一字露肩白T恤,額頂太陽鏡的蘇曉樯,在側身路過的時候順手将那T恤的一字露肩高度往上提了那麽一提,得來了蘇曉樯回頭吐舌頭一副惡作劇得逞的表情。
在出門前,林年忽然說:“關于之前蘇茜的話題,我有個疑問。”
“什麽?”蘇曉樯試圖在T恤的腰部打一個漂亮的結。
“你覺得她徹底忘掉楚子航會不會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蘇曉樯頓了一下,擡起頭,看着林年,搖頭了,“不會哦。”
“是不會是個好結局,還是其他意思?”
“是不會忘記。”
“哪怕是‘催眠’?”林年看着蘇曉樯問。
他沒有說得過深,但真正了解過林年與蘇曉樯以前的事的人,一定會明白林年這句話更深的一些指代。
“不會忘記的。”蘇曉樯肯定的點頭,她右手擡了擡額頂的墨鏡,跳步走到林年面前在他嘴角邊點了一下水,然後轉身朝向門口,“像蘇茜那樣的妞兒啊!就算全世界忘記了楚子航,她也肯定是不會忘記的!畢竟她可是蘇茜啊!那麽熱烈地喜歡一個人,就算全世界關于楚子航的記憶都埋進雪裏了,總有那麽幾團火還會在雪底下燃燒的,蘇茜一定就是燒得比較旺的那一團!”
門外傳來了從遠至近的輕快腳步聲,然後是元氣滿滿又富有跳脫精神的問好,她說中午好師兄,你在這裏是在聽牆角還是當門衛啊?門外的大男孩說沒有隻是在等林年和蘇曉樯穿衣服。然後女孩更加興奮了,抓着大男孩說個不停,而對方也沒有感到厭煩,女孩問一句他答一句,比起師兄更像是酒店的前台,永遠都會禮貌地回答一切疑問。
蘇曉樯在外面的對話逐漸離譜之前打開了門鑽了出去,林年借着門縫看見了楚子航和夏彌聊天的模樣,女孩環繞着男孩叽叽喳喳的,男孩就像一顆石頭任由問題如雨點打在身上,目光始終沒有焦點。恰如櫻花島上呆闆的石像眺望着遠方,絕不仰頭去看漫天的雨滴,因爲它們的眼眸就是它們身上最淺的部位,如果被那些雨點鑽到空子裏,滴出一道裂口來,潤進裏面的枯種裏,那之後從眼眸裏盛開出花來自然是可以預見的吧?
可到頭來那顆種子又是什麽時候放入石頭裏的呢?
誰也不知道。
林年拿上房卡雙手揣進兜裏,在蘇曉樯的招手中走向房間外,在迎向衆人時用誰也聽不見的心聲悄然說:“.防火防盜防師妹哦,蘇茜師姐。”即使那位已經想要早一些見到獅心會會長,而提前在鐵路工人罷工前幾天就趕到卡塞爾學院的副會長不可能聽見這些話就是了。
諾頓館會長室的辦公桌前,身着墨綠色夏季校服的黑長發女孩恍然擡首,回頭隻看見窗台上被風吹起的蒲公英,以及更遠處藏着芝加哥山影的碧水藍天。
有些心神不甯呢。
看着天氣好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天邊,她喝了一口咖啡,手指碰到了桌上另一杯早已失去了溫度,可能又是浪費的拿鐵咖啡,咖啡杯上貼着張便簽,畫着一張笑臉,等待着期望它迎向的男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