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了。”
船舷邊上曼斯雙手死死抓住欄杆,在鑽探機打通岩層的同一時間,電閃雷鳴簡直像是恐怖片中惡鬼出鏡前的“征兆”,巨大的漩渦出現在了江面上,雷光的照明下可以見到水流的湍急和一股隐約的嗚鳴聲。
因爲江流湍急的緣故,那漩渦呈現出的并非是讓人不安的漆黑色,而是有大量的白色泡沫積蓄在表面,最中心才能窺見那抹被白色襯得幽深無比的黑,就連雷光都照不亮它的内裏。
葉勝和亞紀在欄杆邊看着那亂流的漩渦,這種再正常不過的自然現象他們身爲潛水員是經常見到的,可常見卻不代表着他們不會對之産生那股冥冥之間的畏懼感,就像人類生而有之的巨物恐懼症。
他們每一次看到漩渦都會給人一種恐懼感,揮之不去的畏懼就像是總讓人覺得,那黑色漩渦連通的深處有着什麽不可名狀的恐怖等待着視死如歸的他們。
酒德亞紀忽然低頭了,自己抓住欄杆的手背被葉勝捏了一下,葉勝看着她說,“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情.别瞎想啦。”酒德亞紀這才輕輕呼了口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居然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這才被葉勝又一次關心了。
“計劃很周全,曼斯教授領導過許多次執行部的任務,隻要相信他就不會出什麽問題的。”葉勝說,接着他又輕輕側頭看向了不遠處甲闆上冒雨走來的男孩,“更何況我們這才還有強援,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按照我們那邊的動畫裏來講,你說的這些話算豎旗哦。”酒德亞紀略微平複了一些心情,江面上的漩渦勢頭也開始縮小了, 看來打通岩層後下方的空間已經被注滿了, 以這個速度來看地下應該也是九成被水填滿了的環境,隻留下了一點微小的空間才造就了漩渦的發生。
“遊上來是大神,浮上來是新聞,但我覺得我們兩個命硬還不至于那麽點背。”葉勝檢查着自己身上的潛水服裝。
“還記得最後一次索馬裏海的下潛嗎?”酒德亞紀看着那逐漸縮小的漩渦問。
“爲什麽忽然提起那次?”葉勝整理潛水服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導師最後一次往水裏丢硬币, 讓我們競技性地去找, 我花了半個小時沒有找到硬币的痕迹,氣瓶快要到極限的時候我發現你還在水底尋找.你那一次差點死在下面了, 導師發了很大的脾氣說你勝負欲太強了。”亞紀說。
“誰找到了誰就可以被導師收爲真正的學生诶, 哪個水下作業的學員不想有這樣的殊榮?”葉勝想了想說,“之前每一次訓練都是你找到硬币赢了, 就不能讓我也赢一次嗎?”
“這一次就算了吧,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我不太想出什麽事情。”亞紀說。
“安心啦,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亞紀沒有回答, 葉勝扭頭看向她,發現這個大女孩也在盯着自己,眼神格外的認真,這讓他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輕輕撓了撓被風雨打濕的頭發。
“如果真遇見什麽奇怪的東西了撤退就行了,沒必要死倔着完成任務, 青銅城就在這裏不會長腳跑了, 沒必要賭命。”也就是這個時候,林年的聲音從兩人不遠處響起了, 他冒着風雨走到了兩人的身邊,“亞紀學姐說的不錯,可能你們訓練的時候是找的是硬币, 硬币是死物不會逃跑,但‘繭’不一樣, 說不定它長腳真的會跑。”
“盡力而爲麽.可這和執行部的黨章相悖啊, 不是應該以屠龍利益爲第一位, 個人放在第二位嗎?加入執行部宣誓的時候我們可是都背過‘一切獻給屠龍大業’的專員啊。”葉勝轉頭看着走來的這個小自己幾屆的“學弟”沒有任何拘謹, 像是熟人一樣微笑着交談。
他們也的确算是熟人了,紐約那次嚴格意義上來講是他和林年的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卡梅爾小鎮的“紅房子”裏,利用“蛇”連接那巨大的言靈領域,他的出色表現給林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爲了這次潛水下了很足的功夫?”林年看着江佩玖已經走向曼斯教授那邊了,他卻沒有提前過去的意思, 準備留在了這邊跟這對即将擔任下潛重擔的組合說上幾句話。
“臨時抱佛腳也得在江邊紮幾個猛子, 更何況這次任務早在半年前似乎就有企劃了, 在被任務選中之前我們就在觀察列表裏,被各種訓練項目整得不輕。”葉勝苦笑着說。
“執行部都是男女搭配的嗎?”林年掃了一眼酒德亞紀, 并且多看了幾眼她,其本人和葉勝都沒大在意, 畢竟那身潛水服勾勒得女孩的身材格外突出,是個男孩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不一定,隻是我跟亞紀在訓練的時候相性最好,水下作業是需要默契和契合度的, 我跟亞紀在學院的時候就一直在同一個班,所以.”葉勝側了側頭沒繼續解釋下去了。
“沒記錯的話是酒德亞紀學姐吧?”林年伸手向酒德亞紀握了握, “之前紐約見過一面,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在日本被特招來本部的?”
“是的.怎麽了?”
“酒德這個姓氏.很少見啊。”
“林專員在日本見過這個姓氏的其他人嗎?”亞紀隐約猜到了林年的意有所指。
“能問一下酒德麻衣是學姐你的什麽人嗎?”林年微微擡首注看向亞紀那張姣好但卻差了印象中那位女忍者太多分顔色的臉龐。
“那是我的姐姐。”酒德亞紀在聽見這個名字後怔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一旁的葉勝都略微愣神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搭檔還有一個姐姐。
林年看着酒德亞紀那不似作假的表情, 比起那位開鋒武士名刀一樣銳利的女忍者, 面前的大女孩就更顯得像是溫婉靜放的小花,彼此的差别大到讓人無法将其聯系到一起。
第一次聽見酒德亞紀名字的時候林年都完全沒能把面前的人跟那位拍賣會上見到的女忍者聯系起來,後來查聞酒德這個姓氏并非大姓極爲稀少之後,林年才漸漸地想起了這回事,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共同但不大明确。
現在有機會就問上那麽一問了他想從酒德亞紀這邊入手看看能不能挖出那位名叫麻衣的女忍者背後代表的勢力。
“你跟你姐姐聯系密切麽?”
“你見過我姐姐麽?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已經跟她很多年沒見了,從我離開那所學校之後她似乎也因爲一些事情退學了,之後就再也聯系不到了。”酒德亞紀輕輕搖頭說。
“沒想過再見一面?”
“我跟她之間其實并沒有因爲‘姐妹’這種聯系的原因那麽好。”
“你有個姐姐?這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以前都沒怎麽聽你說過。不過家人的話聯系一下總是好的,畢竟是血緣關系的親人如果她知道這次任務的話估計也會很關心你爲你祈福吧教授在叫我們過去了。”葉勝似乎看出了酒德亞紀并不是太想針對這個問題聊下去,十分恰到好處地把話題岔過去了。
曼斯教授在遠處招手,工程人員也将加倍固定好的鑽探機懸臂從水面上擡起,濕漉漉的鑽頭上甚至還冒着熱氣,那是高負荷工作帶來的高溫, 就算有江水降溫合金制的鑽頭也瀕臨燒鑽的邊緣,整體磨損得實在是不像話, 估計如果再多個一兩米深的岩層估計有得換鑽頭拖延工期了。
“水流已經平衡了, 岩層通道狀态穩定經過諾瑪計算發生坍塌的幾率可以忽略不計, 十分鍾準備時間,然後進行下潛作業。”曼斯看着走來的三人冷聲說道,“各單位已經在就緒途中了,你們是最關鍵的一環,有什麽問題現在就提出來,我不想在一會兒無線頻道裏聽見誰想上廁所的申請。”
“這種低級失誤隻有葉勝才會犯啦。”亞紀忍不住輕笑了一下說。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葉勝搖了搖頭看向曼斯的雙眼全是認真。
“長江航道海事局通知今晚可能風力會上升到十級,降雨量會達到200毫米,在他們那裏我們的相關登記是捕魚的拖船,他們想出動直升機救援我們,建議我們棄船。”冒雨而來的塞爾瑪報告道,她的任務的觀察一切周邊的情況給任務提供全程不受影響的條件。
“摩尼亞赫号是軍艦不是拖船,告訴他們我們不需要救援,用準備好的那一套托辭應付就行了,船上荷載了魚類,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們會有麻煩的,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麽。”曼斯說。
與此同時葉勝和亞紀也到了準備下潛的指定區域,工作人員在給他們的背後連接上牽引繩和通訊線,另一側牢固地收穩在了絞盤上,一旦出了什麽意外柴油機械發力的絞盤可以迅速回收他們兩人。
曼斯拿起一塊屏幕,看向遠處的葉勝和亞紀,兩人對上目光同時在潛水服的手背上按下了隐秘的按鈕,藏在潛水服内側的身體監控儀開始工作,兩人的心跳波長出現在了曼斯的屏幕上,右上角實時的心率進行着變化。
“心率正常,30-50的心率,正常。”曼斯點頭,林年站在了他的身旁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數據,潛水二人組的心髒功能在無數次下潛的鍛煉中已經比常人要強上太多了,心髒射血強勁,這個心率也隻有專業的運動員才可能達到。
“他們的氧氣瓶能在水下活動多久?”林年問。
“是氣瓶不是氧氣瓶,他們的氣瓶内填充的氣體除開大部分的氮氣和氦氣,隻有40%的氧氣含量,但這個數值比起一般的氣瓶已經夠多了,高氧潛水能讓他們在水下活動得更久,預估的活動時間是一小時,可事實并不能達到預期的時間。”曼斯平靜地說。
“這次任務他們究竟能在水下活動多久視情況而定,下潛的深度和激烈運動都會導緻氣瓶的使用時間下降。等到他們确認青銅城的入口之後,我們會進行下潛執行‘開門’的步驟,那時候再爲他們替換新的氣瓶,重新以一小時開始計時盡可能延長他們的活動時間。”
“看來是算無遺漏了。”林年點了點頭.曼斯教授表現出的才是真正的執行部老手的風範,或許在當上教授以前這位老人也曾經在執行部裏有過一段輝煌的戰績?
通道打通,甲闆上不少工作人員在穩定好鑽探機後開始向後艙趕往,迅捷冷靜,在漩渦出現的一刻整艘船上的人都進入了狀态,像是漩渦打開了一個口子,從這一刻開始看不見的沙漏就被旋轉了過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影響着任務的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