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這種的聲音林年并不陌生。
金屬與金屬之間交戈的爆鳴如針鑽一般刺激着耳膜令人牙酸,短刀被擋下來了,被撕碎的黑色羽織飛舞在天上零落而下,露出了下面鐵青色的鱗甲,林年在目視了這隻利爪後瞳孔如照相機光圈一般聚焦縮小死死地盯住了卡住自己短刀的翹起鱗片。
良一發射的後來的子彈擊中了王将的胸前,可爆響而出的依舊也是金屬的交鳴,毫無疑問這松垮的黑羽織下藏着的必然也是那如甲胄般細密堅韌的青鱗!
死侍化?
林年腦海中瞬間蹦出了這個猜想,他曾兩次與死侍近距離搏殺,再熟悉不過這種龍化的趨向了,神經反射速度、肢體部分構造、肌肉骨骼強度都會在短時間内有着質的飛躍,但自然而然的代價就是失去神智徹底成爲獵食的狂怒猛獸。
“林君,年輕人性格易怒很正常,但有些時候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幾句也不錯。”賭桌後的王将看着面前退出了刹那領域的林年幽幽地說。
有神智,不是死侍化?林年愣了一下。
一旁的櫻井小暮後知後覺,抽起匕首刺向林年的腹腰,林年一把抓住了她握刀的手腕把她扯了過來,一個肘擊拐向她的太陽穴,後者右手一松匕首垂落而下換左手抓住往上一撩,将林年逼退後撤下了賭桌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林年坐在椅子上微松一口氣,王将和櫻井小暮沒有追擊,所以他也沒有進一步的逃串,他視線下斜瞥了一眼手中的短刀,刀鋒上已然出現了崩裂,可想而知王将鱗甲的堅硬厚實程度。
“很能打啊,老東西。”林年冷冷地說, 再不複任何的客套和隐忍, 既然大家都已經動刀子了,那幹脆說話就直接一些吧。
“僥幸而已。”王将含笑:“五階的刹那,果然名副其實,剛才一瞬我似乎見到了冬去春來。”
自始至終, 這個老人都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令人膽寒。
他表面吹捧刹那神威,實則暗指自己完全看清了林年的動作, 這表明了王将本人最起碼擁有與林年正面戰鬥的水準, 再配合上戰鬥意識絲毫不弱的櫻井小暮和周圍的黑衣人們,這場戰鬥的結果可能會流很多血。
更别提, 今天他們赴往極樂館來是踏了對方的陽謀, 說不定對方還有什麽緻命的後手沒有揭起。
林年隐晦地看了一眼舉槍對準王将的良一,内心舉棋不定。
“林君,别忘了今晚我們是來做什麽的。”似乎是猜到了林年所想, 良一淡淡地說。
林年一怔,然後扯了扯嘴角。
然後他的視線沉了下去,靜地就像林中蟄伏的猛獸。
“現在的年輕人啊。”王将歎了口氣,看出了林年的選擇。
原本他還有很多話、很多項測試想要做的,如果有時間他還會跟林年這個半大的男孩玩上兩局‘賭博’。但很顯然對方根本沒打算遵守他的遊戲規則,今晚他們來這裏就是來砍人的, 見到要砍的人還有什麽理由跟你廢話、遊戲呢?
倒是可惜了他的那些布置和精心策劃的節目。
王将的手籠入了另一隻尚且完好的袖袍中像是在摸索着什麽,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林年和良一終于選擇真正暴起動手了,揭開了今晚極樂館殺戮的序幕。
“你後面, 我前面!”林年一腳踹在了賭桌上,經由刹那加速度之下的一腳踹地賭桌向着對面橫移數米。
王将一隻腳抵住了賭桌,整個人與椅子一起橫移後退, 再擡頭時賭桌對面的林年已經消失了,很顯然是進入了刹那的領域。
五階刹那的神速就算是倍速攝像機都不一定能回放出他的動作, 唯有專業的高速攝像機才能将他起步、翻越賭桌, 揮刀砍人的動作記錄下來。
滔天不加掩蓋的殺機撲面而來, 王将卻不急不緩地從袖袍中抽出了一對.木梆子?
這是一種名爲梆闆的樂器, 整體爲兩根長短不同的實心硬木棒組成,王将手中的木梆子成色很老, 顔色介乎于燒焦的紅黑,甚至梆子的表面都彌漫着少許裂痕彰示着歲月的痕迹。
看起來今晚的劇目得提前結束了。
面具之下王将雙眸一片幽深,裏面的寒意仿佛帶着高速之中的林年回去了那片永夜不明的蒼白凍土。
林年沒來由的感受到一股寒意——一股穿越了時間籠罩到身上的憎惡和憤怒!
千鈞一發之際,王将拿起木梆子輕輕的一敲。
木棒互擊發音, 音色清脆, 高亢而堅實直入靈魂一般徹骨。
木梆子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般頃刻間回蕩整個極樂館。
時間好似停止了。
面具之下老人的嘴角咧開到了一個誇張的弧度擡眸看去。
砰!
下一刻, 王将的面具上出現了數十道極深的劃痕,火花撕裂之間, 他整個人又像是重錘砸中一般高高飛起,在他的面前林年看蠢貨一般盯着這個手拿樂器的老家夥, 一腳把他從桌椅上硬生生踹飛了出去!
這一腳的力量幾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王将足足飛出數十米遠撞到柏青哥區域裏,砸的一片機器電火花亂射,彈子噴泉一般湧出來布滿地面。
“老年癡呆嗎?還是死侍化終于影響到智力了。”林年一腳踹飛王将後踩在賭桌上身體一低準備再度追擊!
自己刀子都砍過去了王将居然還不忘敲梆子, 這人是要給自己挨打配音樂嗎?
與此同時後面槍響聲連番炸起,林年一偏頭避開了身後飛來的一顆流彈, 而其餘的子彈都被已經張開了無塵之地的良一擋下了, 這個男人終于不再忍耐怒火, 咆哮着沖了出去, 手持格洛克一拳砸在對方胸膛上再密集地扣動扳機。
黑衣人們也果然都是混血種, 激活了血統後墨鏡之下無不露出可怖的金色光芒,有人在開戰的同時躲在了角落隐藏起了言靈,所有黑衣人的西裝都被兀然鼓起的肌肉撐裂了。
言靈·王之侍。
良一把手槍從第一個倒黴受害者的胸口‘拔’了出來,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把修長的日本刀,黃金瞳熾熱沸騰地看向朝自己圍過來的敵人們。
而此時極樂館的女經理櫻井小暮不知何時退出了戰團,在王将被打飛之時她忽然放棄了護主之心,轉身快步走向了貴賓走廊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般。
林年和良一都沒有精力去管她,現在他們的主要目标是從砸壞的柏青哥機湧出的大堆彈子裏爬出來的老怪物,這才是他們今晚必殺名單上的主要人物。
“.”盡管被一腳踹的飛起來,王将依舊緊緊握着那對木梆子沒有松手,爬起來後隔着數十米遠佝偻着腰眺望着林年, 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你如果堅持要把那玩意兒當成武器,我也是不介意的。”林年跳下了賭桌走向了王将淡淡地說。
面對林年的嘲諷,王将依舊沒有放棄自己毫無意義的行爲,擡起木梆子有節奏的敲下。
林年也搞不清楚這家夥到底在幹什麽, 進入刹那之後向前沖了過去,但片刻後他又驟然止步退出了刹那低頭皺眉看了一眼王将身邊密布如海的銀色彈子故意的?還是偶然?這種環境下他高速踩進去必然會滑倒,刹那的急速竟然一時間被這些可笑的柏青哥彈子克制了。
不能硬沖,林年停在了彈子邊望着王将思考着對策。
與此同時,木梆子聲毫不停息地演奏着,王将如戲台上的樂師一般盡職盡力地敲起了他的樂器,音調婉轉起和,空曠而古樸,讓人想起了叢林部落裏未開化野蠻人用活人頭蓋骨當做樂器演奏的音樂,在單調又莫名地帶着一絲瘆人的冷意。
林年順手拎起一張椅子隔空丢向了彈子堆中的王将,對方竟然不閃不避硬生生把椅子撞散架了,手中依舊敲着那對殘破古舊的木梆子,目不轉睛地盯住林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麽。
“你有毛病嗎?”林年說,自始至終他隻覺得這單調的音樂詭異而令人厭煩,其中最令人忍耐不了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王将在謀劃着什麽,總不能是異想天開到用這種幼稚園孩子都會敲的音樂制服自己吧?
可見到王将依舊不管不顧的玩着木梆子,一點要走出彈子跟他厮殺的欲望都沒有,他幹脆轉身走向了賭桌那邊的戰團,低頭撿了一把不知誰落下的手槍,轉身就對準了王将扣動了扳機,一邊開槍一邊向前走去!
槍聲震耳欲聾徹底壓過了木梆子聲,每一顆子彈都打在了王将的心髒上,黑色羽織下彈起密集的火星,王将最多隻是佝偻着腰部亦或者舉起手臂遮擋,硬生生吃下了數十發的子彈從頭到尾,梆子聲密集不斷。
子彈打空了,林年扣動扳機手槍再無反應,他丢掉了手槍好整以暇地看着渾身槍眼冒起白煙的公卿老人什麽也沒說。
長達半分鍾的凝視。
木梆子聲停止了。
王将緩緩的擡起頭,手中的木梆子落在了地上砸得彈起。
“放棄了嗎?”林年颔首。
“.你到底是誰?”他沉聲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恐怖地威脅。
他的計劃被打破了,頭一次的事态超出了他的掌控。
今晚極樂館天衣無縫的謀局在至關重要的一環出現了巨大的纰漏,以至于接下來他所有的布局卡死在了這一步無法再進一點!
“.我是你爹。”林年抓起了地上的一把彈子開啓了刹那,猛的丢向了王将,彈子加速到如同子彈一般呼嘯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