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沛文’還沒有開口,一旁的彩文已是面露驚慌之色,急急道:
“不關我妹妹的事,這些日子,我與妹妹從未分開過。”
“妹妹?”莫求搖頭:
“你确定,她還是你妹妹?”
“前……前輩,您這話什麽意思?”彩文聞言一愣,面露茫然。
随即側首看向沛文,眼神突然變得閃爍起來,似乎是猜到了什麽。
“奪舍?”孫正負手踏步而來,道:
“莫兄的意思,難不成此女被人奪了肉身,暗中在丹藥裏下毒?”
“不錯。”莫求點頭:
“藥房裏的丹藥,能碰到的人寥寥無幾,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是吧,沛文。”
“不!”
“現在,應該叫你五毒上人才是!”
“嘩……”
此言剛落,周遭人群俱都面色大變,齊齊後退,散出一個大圈。
五毒上人的名号,也許此前并不顯,但現今,早已傳遍全島。
據說。
就連島主都曾中了此人的毒,去年藤仙島那場百年不遇的大變根源,就是此人。
一時間,衆人無不心頭惶惶。
若是自己也中了五毒上人下的毒,那……
冷汗,自面頰悄然滑落。
“是我,又如何?”‘沛文’昂首,俏臉上露出猙獰之意,冷聲道:
“姓莫的,你不就是想激我出來,現今我已露面,你又能如何?”
‘她’手臂一揮,道:
“這裏中毒的人,每人身上都有我下的一種奇毒,每一種各不相同。”
“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解?”
“手法不堪?”
“我呸!”
‘她’知道,以自己現今的實力,逃也不可能逃掉,所幸不逃,雙眼炯炯,直視莫求,目光中的怒意如有實質。
“你以爲自己很了不起。”莫求表情冰冷:
“就連你那鎖心毒,莫某都能解,其他的毒,又算得了什麽?”
“哈哈……”‘沛文’仰天大笑:
“鎖心毒确實是我一生的巅峰之作,但誰又能保證你不是碰巧專研此道。”
“而今。”
“我把畢生所學留在這座島上,我倒要看看,閣下能不能解!”
音落,‘她’身軀一震,口發詭異尖叫,音波瞬息間傳遍四方。
她的叫聲極其古怪,似乎不是來自肚腹、咽喉,張口即有音波。
即使是莫求,也未能來得及攔截。
音出。
一旁的彩文首先顯出不适,身軀跌跌撞撞栽倒在地,面上滿是青紅腫脹。
大街上。
行人原本熙熙攘攘,更有不少人偷偷遠眺。
此即,卻紛紛遭難,一時間不知多少人悲叫一聲,栽倒在地。
這些人不同于前來藥房讨公道的修士,即使有修爲,也不高。
對于毒藥的抗性,自然更差。
眨眼功夫,偌大長街幾乎近半行人倒地,剩下的人不知其所以然,眼見此景,無不面露惶恐。
“怎麽回事?”
“阿爹!”
“夫人!”
“小姐……”
各種驚慌失措的喊叫聲,自四方傳來,反倒是青囊藥房這裏猛一安靜。
孫正面色煞白,陡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沛文’的衣領,吼道:
“你做了什麽?”
“你自己沒長眼睛嗎?”‘沛文’滿臉不屑,根本不打算理會他,繼續朝莫求道:
“莫大師,不知在下這等拙劣手段,還能不能入閣下的眼?”
莫求皺眉,輕歎:
“何至于此……”
他神念強悍,感知更遠,而在感知範圍内,都有身現異常之人。
這一年來,藤仙島一直在搜尋五毒上人逃走的殘魂。
卻不想。
他竟然一直藏在島上,而且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在島上遍及劇毒。
“何至于此?”‘沛文’牙關緊咬,面容扭曲:
“我一生所學,皆是毒道。”
“畢生成就,莫過鎖心毒,自問就算是金丹宗師,也不能解。”
“卻被你……”
“我豈能心甘!”
‘她’咬牙咆哮,身軀亂顫:
“現如今,我僅剩這一縷殘魂,命不久矣,如若不報仇雪恨,豈會心甘?”
“是嗎?”莫求眼神漸漸冰冷:
“就算如此,你也看不到了。”
說着,手一揮,一股玄妙力道落下,‘沛文’雙眼一翻,昏迷過去。
孫正上前一步,目泛慌亂:
“莫大師,現在怎麽辦?”
“找島主!”莫求面色陰沉:
“我需要一些東西,如若能夠籌齊的話,島上的情況興許還能解決。”
“好!”孫正點頭,直接代替姬長空應下:
“想要什麽,你盡管開口。”
…………
洞府内。
冥燈紅燭、草人紙符,些許白幡無風自動,陰冷之氣蔓延。
正中,是一處高有九階的祭壇。
姬冰燕立于祭壇下方,手裏不時打出道道靈光,眼中則滿是疑惑。
“師尊,這是什麽?”
這等場景,怎麽看也非正道,讓出身名門的她,略有不适。
“祭天法壇,奪心釘頭咒!”
莫求手持一根漆黑鐵釘,面色淡漠,道:
“法壇用來溝通冥冥之中的氣機,咒術則是一種針對陰魂之物的法術,涉及陰詭之道,你所知不多也很正常。”
“要對她施展嗎?”姬冰燕看向祭壇正中盤坐昏迷的‘沛文’,不解道:
“此女不過煉氣修爲,就算被五毒上人奪舍,受限于本體實力,應該也不必如此麻煩吧?”
說及五毒上人,她的面頰微微抽動,雙手緊握,殺機湧現。
就是這人,害的她生不如死,夜夜遭受難以啓齒的痛苦煎熬。
不殺之,難解心頭之恨!
“殺了他,自是容易。”莫求輕歎一聲,道:
“但五毒上人非是奪舍,而是以一種異類,依附于他人魂魄之上。”
說着,他大手輕揮。
場中靈光湧現,好似水流一般彙聚,顯出一面圓鏡,鏡中一頭血紅蟲豸趴伏在沛文的腦部,不時的震動雙翅,極其詭異。
“就是此物。”莫求繼續道:
“此物當是一隻蠱蟲,有侵蝕他人魂魄之能,與你曾經身中的鎖心毒有異曲同工之妙。”
“原來如此。”姬冰燕恍然,心中對沛文也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憐憫:
“師尊是要把它咒死?”
“不。”莫求搖頭:
“殺它容易,但全城上下,有太多人中毒,我就算精于醫道,也沒有把握一一解決。”
“就算能解決,時間上也來不及。”
“現今之際,唯有對五毒上人搜魂,得了毒藥配方,方能以最快的速度配出解藥。”
破壞,遠比修複要容易的多,這點在醫道上,同樣是如此。
如若有了毒藥配方,無需他出手,島上的其他醫者、藥師,也能配制出解藥來。
“哦!”
姬冰燕點頭,表示了然。
“降頭、咒術、驅魂、役鬼、厭勝……,這等陰詭之術雖然不入正途,卻也不可小觑。”
趁此間隙,莫求朝徒弟普及修行界較爲偏門的知識:
“就如這咒術,得人氣息、生辰八字,就可以立下法壇,以秘法勾連冥冥之中的氣機,咒殺他人。”
“小則,讓人倒黴,走路撞牆、遺失财寶;重則,傷人性命,乃至幹涉輪回,就算是得道高人,一時不查,也有可能中招。”
“你也不要面露厭惡。”
掃了徒弟一眼,見她表情有異,莫求淡然開口:
“此法傳自上古,涉及因果、氣運,也屬大道之一,能傳下來,自有它的道理。”
“況且……”
“既然能害人,自然也能救人。”
“我知道了。”姬冰燕雙眼一亮,道:
“反其道而行之,就可以讓人運氣爆棚,走路都能撿到寶物,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不錯。”莫求點頭:
“孺子可教。”
“可是。”姬冰燕眉頭皺起,道:
“這法門,似乎也太過厲害了吧?我聽說,就連凡人都可施展咒術。”
“沒那麽容易。”莫求搖頭:
“施展咒術,有損陰德、大損壽數,本身也要受咒術的反噬。”
“況且修爲越強,本身就與天道相融度越高,咒術也就越難影響,施術者承受的代價也就越大。”
“你且看着。”
說着,他手持黑釘,躬身一禮:
“他人施咒,需躬請天地,引冥冥氣機降下,爲師自無需如此。”
以他的神魂境界,念動法随也是易事,無需做法,就能引動天地之力。
“一敕!”
音落,姬冰燕陡覺一股氣機自冥冥之中浮現,悄然落在黑釘之上。
這股氣機雖然詭異,卻并不強。
她覺的,自己随手一揮,就可撲滅,乃至循着氣機最終根源,反向影響施法者。
“二請!”
第二股氣息緊随其後,與前一股相彙,内蘊氣機也陡增數倍。
這等強度,怕是已經能影響煉氣修士了。
“三拜!”
“四叩!”
“五赦!”
莫求接連開口,接連五股氣息落下,融入掌中詭異黑釘之中。
此時。
姬冰燕已經面色發白,眼泛惴惴,更下意識後退數步,不敢去看那黑釘。
她很懷疑。
若是此釘朝着一位金丹宗師而發,是不是同樣也能起到作用。
實是,此物内蘊氣機,太過詭異恐怖。
其實咒殺金丹,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容易。
先不說金丹宗師氣息混元,不洩分毫,他人根本拿不到可咒之物。
就算拿到,這等高手的氣息與天地相合,咒殺他們,就如在咒殺天道。
怕是還未功成,自身就已承受不住反噬而死。
“去!”
莫求不知姬冰燕心中所想,此即口中低喝,黑釘脫手而出,悄然刺入沛文後腦勺。
輕輕一刺,就已拔出,同時帶出一隻詭異蟲豸。
“唳!”
怪叫聲,在祭壇正中響起,聲音刺耳,艱澀難聞,更讓人神魂震動。
那詭異蟲豸瘋狂震動雙翼,如同條血線一般拼命蠕動,卻被黑釘給死死吸附,始終未能脫離開來。
“師尊。”姬冰燕運功穩住心神,道:
“成了?”
“不!”莫求皺眉,面色漸漸變的陰沉:
“五毒上人,倒是夠狠!”
“怎麽了?”
“他甯願自爆殘魂,也不願苟活。”
姬冰燕面色一僵。
她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沒有毒藥配方,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島上将要有許多人,因爲得不到治療而死。
整個藤仙島,怕是都要經曆一場大劫!
莫求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
他雖然已經施法維持住五毒上人的殘魂,但不可能持久。
于他而言,解決島上的麻煩固然重要,五毒上人記憶中的毒藥丹方,同樣價值不菲。
“主……主上。”
這時,門外悄悄探出一個大腦袋。
氣息微弱的重明火蟒見莫求兩人回頭,艱難的裂了裂嘴,道:
“我有一個法門,可以保他的魂魄暫時不毀。”
“嗯?”莫求挑眉:
“什麽條件?”
這頭妖獸,從不會無事獻殷勤。
“精血。”重明火蟒悲歎一聲,道:
“主上以後抽去的精血數量,能不能減半,不然的話,小妖還不知能否活夠十年,就算活過十年,怕也需要千年蘊養,才能恢複過來。”
莫求眯眼。
他的修爲雖然不高,卻精通萬法,更在上清玄幽洞天得了涉及魂魄的諸多法門。
就連他,都保不住五毒上人的殘魂。
這頭重明火蟒,竟然可以?
它到底什麽來曆?
念頭轉動,他緩緩點頭:
“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