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門閥世家提起高熲都已經有些犯怵了,這小老頭可不好對付。不止是不好對付,甚至可以說是很難對付。
“地方上截留稅賦,這算是慣例了。不止是咱們大隋朝,曆朝曆代都是如此。”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且牽扯的人又不在少數, 我估摸着,應當也不會影響大局!”薛道衡沉聲說道。
地方官府截留對策這些稅賦,雖然最後幾乎都是流向門閥世家的。但是,做這些事情的,從上到下也都是地方上的官員。
而這些地方上的官員,多數并非門閥世家的嫡系,隻是他們的門生故吏。
所以,即便是高熲發現了他們截留稅賦的證據, 那麽這刀也落不到他們腦袋上。
了不起,便是殺一些地方上的縣官,府官也就罷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殺他們一批底層的官員,這又有什麽意義?
這些能夠截留稅賦地方,那毫無疑問都是門閥世家勢力根深蒂固的地方。
即便是殺一批這些地方的底層官員,門閥世家也會在提拔上一批人來,這對于皇室來說毫無意義。
至于說楊廣提拔自己的人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說楊廣手中有沒有人手。
即便是楊廣有人,到了這些地方,也必然會被他們架空。這種白白浪費人力,卻起不到任何實際作用的事情,楊廣怎會去做呢?
“你們說,高熲這是什麽意思。他查這些陳年舊賬,毫無意義啊!”蘇夔沉吟道。
不止是蘇夔是這種想法,在場的這些人都是這個想法。
高熲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目的是什麽?
“伍建章的死, 可和咱們脫不了幹系。高熲爲難咱們, 那是天經地義!”
“這還要什麽理由?”崔進沉聲說道。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不由啞然。
道理還真就是這麽個道理,他們爲了多付楊廣,把忠孝王伍建章算計死了。
這伍建章和高熲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弟,這高熲公報私仇,這需要什麽道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
“總之,這等小事牽扯不到我等的頭上,若是楊廣真要追擊,咱們便棄車保帥。”
“總之,不能耽誤了那件大事。即便是暫時讓楊廣占些便宜,也是無妨!”薛道衡拍闆釘釘道。
門閥世家這邊聚在一起商議對策,戶部這邊,高熲正帶着手下人在緊鑼密鼓的整理着卷宗。
明日,高熲就要帶着這些卷宗,好好的在朝堂之上折騰折騰。
高熲做的這些事情,單單從表面上來看,似乎是在做無用功。實際上,他做的這些事情,也是在幫李牧鋪墊。
門閥世家在算計楊廣的同時,李牧也在算計着門閥世家。
而今,就是誰把事情做的更隐秘,誰考慮的更完善,誰才能夠占據上風。
次日,早朝。
一衆大臣早早的就到了,唯獨高熲是姗姗來遲。直到楊廣都快要到了的時候,高熲這才不緊不慢的趕到。
别的大臣前來參加早朝都是空着手來的,但是高熲今個那可是扛着扁擔來的,這扁擔前頭還挂着兩個箱子。
顯然,高熲帶來的這兩箱子東西,必然是他收集到的證據。
“媽的,這老東西,還真是較真!”門閥世家的這些大臣,看到高熲擡着兩箱子證據前來,不由的暗罵一聲。
“陛下到!”
一聲尖細的高喝聲響起,大殿上文武衆臣齊齊躬身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坐在龍椅上,朝着衆人擡了擡手,輕聲道:“衆愛卿平身,可有本要揍!”
“陛下,老臣要彈劾,江南,隴西,中原一代,各縣,各府的主政官員!”
楊廣這邊剛剛坐穩,高熲立刻大開地圖炮,可以說,将門閥世家掌控最深的地方的官員全部彈劾一邊。
高熲今個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和楊廣通過氣的,李牧被禁足在了府中。今個這場大戲的主演,那就是楊廣和高熲了。
李牧雖然被禁足在府中,但是,他卻是這件事的幕後導演。
楊廣的演技那還是相當的不錯的,他先是故意露出驚訝的神色,而後面色又恢複了正常,最後,沉聲問道:“高愛卿,要彈劾何事啊!”
“禀報陛下,隴西,江南,中原一代,稅收處處有異!”
“臣這些日子,查了戶部近五年内的稅收賬目,發現,隴西,江南,中原一代的稅收,近五年内,居然有七成都是假賬。”
“這其中被各地官府截留的稅收更是不計其數,這些錢糧,到底進了誰的口袋,臣懇請陛下查明!”高熲說着,眼睛卻是瞪向了門閥世家的這些大臣。
門閥世家的人已經做好了棄車保帥的打算,這個時候接這個茬,那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高熲說他的,這些門閥世家的大臣,隻當是沒聽到。
“什麽!”
“我大隋朝的稅收都敢截留,這些地方上的官員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高愛卿,你可有證據!”楊廣佯裝發怒。
“陛下,臣自然不會無的放矢!”
“以去年爲例,餘杭梅縣,實繳稅賦兩萬八千七百石,經臣查明,應繳稅賦應當爲三萬兩千四百石,這其中有近五千石的差額!”
“餘杭甯縣,實繳稅賦三萬四千三百石,經臣查明,應繳稅賦爲三萬八千六百石,這其中也有四千餘石的差額!”
“隴西,長平縣,實繳稅賦一萬八千石,經臣查明,應繳随附爲二萬一千石。這其中,有三千石的差額。”
略微的舉例之後,高熲沉聲說道:“這還僅僅隻是去年的一些隔離,臣查了近五年來的稅收賬目,近五年來皆是如此。”
“各州,各府,各縣無一例外,這其中以江南截留最爲嚴重,每年,每縣截留的稅賦都在五千石左右。”
“陛下,老臣還僅僅隻是查了近五年來的賬目,便已經發現如此之大的問題。由此可見,這截留稅賦隻怕已經形成了慣例。”
“陛下,老臣以爲,此風不可長也,否則長此以往,豈不是窮了我大隋朝堂,富了這些不法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