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到底成了一個野人
看到這一幕,雲川終于放心了,在這個看似同生共死,共同擁有所有生産資料的社會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他們沒有任何的概念。
“從此,我就是一個野人了?”
雲川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一股無名的悲傷一瞬間湧上心頭,這讓他眼中的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就傾瀉出來,将他漆黑的臉蛋沖出兩條潔白的淚痕。
一個孩子不小心被一條毒蛇給咬死了,那幾個老人察覺孩子死了之後,就把他的身體也丢下了懸崖。
毒蛇是從山洞裏鑽出來的……
經曆了昨晚那個恐怖的夜之後,山洞帶不給雲川一星半點的安全感。
在他看來,那個山洞就是一個充滿森林法則的鬥獸場。
看看身邊的亂爬的那些孩子,以及一些嗷嗷待哺的嬰兒,雲川,就不知不覺的靠近了火堆,點燃了一根小小的樹枝。
他小心的維護着樹枝上的那一點火星,在别的孩子的掩護下爬進了山洞。
此時的山洞裏一個人都沒有。
即便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也被丢在大太陽底下曝曬,雲川吹紅了火星,點燃了一束茅草,然後就悄悄地重新爬回那個大平台。
老人們實在是太老了,他們身體裏的所有熱量似乎都來自于太陽,在太陽光的曝曬下,他們才像是活着。
然後,山洞就着火了。
這個山洞似乎是通的,火苗才起來,山洞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煙囪,“轟隆隆”的着火聲音從山洞裏傳來駭人心弦。
幾個老人彈簧一般從地上蹦起來沖進了山洞。
雲川則瞅着大平台左側的牲畜圈,以及另外一個山洞,他昨晚看的很清楚,那個山洞才是實物倉庫。
這邊的山洞就是提供給所有人睡覺用的。
這把大火等于給山洞消毒!
這樣的事情本來就該隔一段時間就燒一次的,可以起到清潔,滅蟲的效果。
看到自己家着火了,在外的人們統統趕回來了。
長相兇惡的族長在查看了依舊在燃燒的山洞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将那五個老人丢下了懸崖。
然後,這件事就過去,所有人都等着山洞裏的火焰熄滅。
這個過程不會太短,山洞裏有足夠兩百六十多個人使用的卧具以及儲存下的大量的木頭柴草。
而且,山洞裏起了大火之後,石頭熱脹冷縮會崩塌一部分,想要重新居住,就要清理掉落石。
當晚,雲川是躲在哪個年輕女人懷裏睡覺的,這一夜沒有男人來打擾她,她睡得非常香甜。
雲川睡得比她還要香甜,白天幹的事情出現了少許的差錯,他沒有想到,山洞着火事件會讓那五個老人被族長處死。
如果有人感到悲傷,雲川一定會非常内疚的。
現如今,沒有人感到悲傷難過,更沒有人站出來爲那五個老人說話,就連那五個老人被丢下懸崖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罪有應得。
因此,雲川也就悲傷不起來,内疚不起來,畢竟,不論是悲傷還是内疚都是共情的一種表現。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突然開始下雨了。
雲川還以爲族長會讓大家統統躲進倉庫山洞裏避雨,結果,沒有。
族長帶着幾個女人進了那座山洞,并且關上了山洞門,留下他兩百多個族人在雨中瑟瑟發抖。
男人們占據了懸崖邊上的一點點幹燥地方,女人們以及瘦弱的老人以及孩子們就隻能披着羊皮,相互依偎着坐在雨地裏相互取暖。
雲川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麽不進入牲口圈裏躲雨,等待了很長時間,他發現一些人甯願冒着落石的危險進入着火的山洞口避雨,也不願意進入牲口圈。
他似乎明白了——在這裏牲口地位比人高。
雲川将自己的頭埋進年輕女人的脖頸裏,味道雖然不好聞,卻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
雨繼續下着,沒有人喊叫,也沒有叫苦,就連最小的孩子也沒有哭叫。
遠處的山谷裏傳來一陣陣猿猴的叫聲,随即又有狼嚎聲附和,猿猴的聲音急促而慌張,頗有一些色厲内荏的意思在裏面,而狼嚎聲就顯得非常悠長而平和,沒有抱怨老天的意思。
不論是猿啼還是狼嚎都掩蓋不住大象悠長的鳴叫聲,混合起來就像是一場演奏。
雲川必須往好裏去描繪現在的場景。
放火之前,他預料到了會有人受懲罰,沒想到會是所有人受懲罰。
春季的雨水很冷,雲川恨不得馬上長大。
天亮的時候,所人有冒着小雨出去尋覓食物的時候,雲川不願意爬,所以,他就站立了起來。
這本該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雲川的意志貫徹到他弱小的身體裏,這股意志是如此的強大,身體不得不屈服,于是,他就真的站立起來了。
這是一種拔苗助長的過程,不是那麽穩妥。
可是,雲川明白,隻要他的嬰兒期長一天,他夭折的可能性就高一分。
早晨,女人走的時候沒有喂奶,事實上她也沒有多少奶水,昨天晚上就被雲川給吃光了。
一個黑乎乎的女人被留下來了,她用一個陶罐煮了粥,或者是别的東西。
因爲是綠了吧唧的,雲川沒法子分辨。
從陶罐開始冒熱氣開始,這個女人就不停地用木勺挖裏面的東西吃,直到吃的飽飽的,肚皮都鼓起來之後,她又往裏面添加了一部分的涼水,最後把陶罐裏綠了吧唧的東西倒在一個天然有凹坑的石頭裏。
年紀小的嬰兒在哇哇的哭泣,會走路的孩子則蜂擁向石頭,豬一樣的圍着石頭,最後用手挖東西吃。
毫無疑問,雲川是最機靈的一個,他挖了一口溫熱的食物塞嘴裏之後,就被奇怪的味道熏得想要嘔吐,他在自己的胃部打了一拳,這才制止了嘔吐。
他吃了很多,盡量的吃,即便是吃不下去了也用這些綠糊糊塞滿了嘴巴。
吃的太多,雲川一動不動的就像是一尊雕塑,沒有大人理睬他,隻有幾個饑餓的孩子圍着他,有一個甚至探出舌頭去舔舐他嘴角的殘渣。
當一個人臉上有五六根舌頭舔舐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就是食物,雲川強行向一邊滾開,可是,不論他到了那裏,身後總跟着幾根饑餓的舌頭。
他的胃很堅強,非常的強大,他期待中的腹瀉沒有到來,那些跟他吃了同樣食物的孩子們也沒有腹瀉。
看來,能腹瀉的孩子已經被淘汰了。
山洞裏的火焰漸漸熄滅了,依舊冒着濃煙,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濃煙也變得稀薄。
去野外收集食物的女人們回來了,并不理想,春天裏本身就沒有太多的食物,能拿回來的隻有一些草根,草籽,以及樹皮,雲川還看到了一塊類似葛根黃精一類的東西。
他很想要,可惜,被族長拿走了,他一個人坐在一個小火堆邊上烤這個東西吃。
女人們顯得非常疲憊,圍坐在火堆邊上烤火,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自己采集來的野菜。
所有人都在等待男人們可以帶回來更多的食物,就像前天一樣。
可惜,男人們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來了兩隻野雞,一隻野兔。
族長很憤怒,用棒子敲打着每一個男人,口中還發出一些雲川聽不懂的單音字。
晚飯自然是乏善可陳的,弄來了什麽東西就吃什麽,族長沒有動用存糧的意思。
于是,雲川就再一次吃到了上午吃的那種綠糊糊,隻不過綠糊糊裏面多了一些肉絲。
雲川準确的找到了那個可以保護自己的女人,一頭撲進她的懷裏,親昵的用頭拱她的下巴,女人也熱烈的抱住了雲川,趁着左右都忙着吃飯的時候,往雲川的嘴裏塞了一顆鳥蛋。
雲川的嘴巴被塞得很大,女人擔心别人發現鳥蛋,于是,就托着雲川的下巴用力的合攏。
鳥蛋碎裂了,雲春吸吮了蛋液,卻把碎裂的蛋殼吐了出來,女人順手丢進自己的嘴裏,嚼了幾下就吞咽下去了。
人們吃了飯之後就進了黑漆漆的山洞,此時的山洞裏很暖和,意外的,人們也發現了大量的食物。
就地上被烤死的蜈蚣數量而言,雲川一度認爲,這個山洞應該是屬于蜈蚣的,而不是屬于人類。
這裏不僅僅有烤死的蜈蚣,還有烤死的蛇,烤死的蚰蜒,烤死的蛤蟆,蠍子,甲蟲等等。
女人丢開了雲川,蹲在地上撿拾那些毒蟲,她吃蜈蚣的動作極其的熟練,擰掉頭之後,捏着蜈蚣尾巴,就從殼子裏拽出一條白肉,丢進嘴裏之後,手就捏住了另外一條。
她走到哪裏,雲川就跟到哪裏,直到女人收獲了一條被烤的焦香的大蟲子,這才想起她還有一個兒子。
蟲子被烤的黑乎乎的,雲川用僅有的幾顆牙咬了一下,豐富的汁水就蘊滿了嘴巴,很香——這是蛋白質的味道。
“轟隆”
岩洞上方掉下來一塊大石頭,就落在女人的身邊,她對此似乎并不感到驚訝,繼續蹲在地上向山洞深處搜索。
查閱了很多資料,總以爲蒙昧期的人們的主食來自于狩獵,或者種植,結果不是那麽回事,那個時代的人們的主要蛋白質來源是昆蟲。
沒有烤大象,烤老虎,烤鳄魚這種食物,在那個時代,人家才是食物鏈的頂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