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西屏和被縛的夜卒同時劇烈咳嗽起來,顯然被鄧神秀的獅子大口給驚到了。
“夜卒的尊貴和福利,是你想象不到的,隻要加入夜司,高薪,地位、發展空間,旁人無法觸及的世界,都會爲你打開。
鄧神秀,我勸你不要錯過這次機會。”
範西屏沉聲說道。
鄧神秀道,“不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但學生行事自有章法。
底層夜卒,是夜司給我的定位。
任大人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夜司待我的真實态度。
既如此,我拒絕加入夜司。”
開什麽玩笑,範西屏開的條件連他第一次設置的底線都沒達到,就憑他紅口白牙的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要诓他去夜司賣命,那是麻繩提豆腐提也别提。
範西屏沒想到鄧神秀如此強硬,他願意這家夥隻有一腔熱血,隻要擡出陛下,應該無往不利。
卻沒想到這家夥除了狂熱外,還有文人的偏執,沒有感受到足夠的尊重,不願下水。
可無功者不能居顯職是夜司的鐵律,還真不是他故意刁難鄧神秀。
按他自己的意思,鄧神秀不願加入,他絕不會強求。
一個在士林中有些名聲的内力四品武者,還入不了他的法眼。
關鍵是招募鄧神秀是陳大監欽點的,若再深思一層,未必沒有陛下的意思,這就很恐怖了。
陛下是何等存在,他的意志就是夜司的最高意志。
所以,無論如何,範西屏都要拿下鄧神秀。
“無功不得居顯職,乃是夜司鐵律,你不妨換個條件。
此外,我可以提前給你透漏一點,一旦加入夜司,你将會得到一件神器,改變你修行生涯的神器,一般人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神器,也隻有你這樣被陛下看重之人,才能得到賜予。”
鄧神秀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也是至善論壇之類的存在,聽範西屏的口氣,實在太像了。
如果真的是至善令一樣的存在,鄧神秀還真就不怎麽眼熱。
以夜卒的規模,隻怕是人手一塊,根本不是什麽特殊獎勵,姓範的多半又在給自己灌迷魂湯。
“我不要什麽神器,既然大人實在給不了顯職,給些丹藥吧,霸血丹給我十二枚即可。
這是我最低要求了。
不然,即便加入夜卒,我也會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任憑範西屏承諾得天花亂墜,鄧神秀隻追逐自己想要的。
他如今是内力四品,要往上繼續提升修爲,靠經年累月的積攢,實在太慢。
若有優質丹藥作爲臂助,這個過程會大大縮短。
範西屏太陽穴一陣突突急跳,他根本沒想到,以自己的地位還要和一個最底層的夜卒糾纏到此等地步。
按他的脾氣,遇到這樣的貨,早就一刀斬了了事。
鄧神秀正想着怎麽讨價還價,忽地發現範西屏頭頂冒出白色濁氣,直朝他胸口湧來。
鄧神秀大喜過望,自打大欲珠升級後,再吸收怨氣難度增加了不少。
更何況,是難得的白色濁氣。
“八枚霸血丹,這是我的最高權限,你若不肯,我隻能先毀滅你,再自殺謝罪。”
範西屏話裏已帶了火氣。
若沒有這白色濁氣,鄧神秀一準借坡下驢,可如今讓他撞上這白色濁氣,他哪裏還忍得了。
“十五枚,鄧某生平最不願意讨價還價,更不受人威脅,大人要殺就殺。
若是不殺,我要十五枚霸血丹。”
範西屏要氣炸了,他萬沒想到他都這樣表态了,鄧神秀還敢逆風漲價,這到底是不怕死,還是不知死。
嗖嗖白氣直灌入鄧神秀胸口,進度條有了明顯推動,已經初級到十五分的邊緣地帶了。
“太猛了,太猛了……”
鄧神秀心裏激動不已。
“應了你了。”
範西屏咬牙切齒,他覺得自己去年一年說的話,也沒今天一晚上多。
刷地一下,扔給鄧神秀一塊暗夜令和一本冊子,提了夜鴉,身形一晃消失不見,他實在不願再和這難纏的家夥多待哪怕一息時間。
“應……怎麽就應了……”
鄧神秀很不爽,按這個趨勢再讨價還價一會兒,他的大欲珠就能激活了。
可惜,範西屏實在受不了他,直接跑路,繞出漢陽城,範西屏打發了夜鴉,躍上一株江邊的古木,掌中多出一塊暗夜令,意識沉入其中,立時便看到了陳升發來的私信,正是詢問他今晚招募鄧神秀的行動進展。
陳大監有多忙碌,别人不知道,範西屏不會不知道。
都這麽晚了,陳大監還惦記區區一個最底層的夜卒,發來私信,他忽然覺得今天的血本下得值。
範西屏彙報完結果後,陳升回複:“此人如何?”
範西屏隻覺腦殼一陣陣疼,回複:“很難纏。”
陳升:“腹黑之人?”
範西屏:“心黑之人。”
随即說了鄧神秀的獅子大開口。
陳升:“能讓你範大人頭疼,是個有軀的家夥。
說正經的吧,你到底如何看此人?”
範西屏:“看不真切。
若說是一介腐儒,不至于那麽多彎彎繞。
若說是陰險奸邪之輩,也不可能道出直指儒家大道的本源之句。
更不可能爲了一些素不相識的女子,以卑弱之軀,當衆殺死謝玉。
總之,這個人很複雜,看不透徹,仿佛是個分裂的家夥。
既有忠直血勇的一面,也有狡猾難纏的一面。
舅父,你派這麽個人給我,我很難辦啊。”
陳升,“難纏不怕,隻要不是蠢貨就行。”
範西屏,“舅父,那十五枚霸血丹,夜司……”
陳升:“夜司的庫房空得可以舉辦晚宴,你應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随即,陳大監結束了和範西屏的聯系。
範西屏又是一陣腦殼發昏,十五枚霸血丹,他不是給不起,但着實肉疼啊。
吝啬的舅父又不肯走公賬,早知如此,他就不搶這單買賣了,還以爲是個俏活兒,不料弄回個難纏鬼來。
那廂範西屏在感歎人生不易,這邊鄧神秀已夤夜出了漢陽城,馳往三十裏外的小倉山。
正是寒夜,若非必要,鄧神秀也樂得在被窩裏貓冬。
可他才閱讀那本和暗夜令一起入手的冊子,他就忍不住激動了。
小冊子上的内容,描述的正是如何關聯暗夜令的方法,以及對暗夜令内的神異反應做了個粗淺說明。
鄧神秀隻粗粗掃了一遍,就确信了暗夜令和至善令基本藏着同一個秘密。
問題的關鍵是,他已經關聯了一個特污兔的身份,若再關聯暗夜令,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他再能推理,也測不準那至善令内的那片詭異星空背後到底是何方神聖。
爲了避免關聯新身份時,出現意外,鬧出過大的動靜兒,驚動左鄰右舍。
他這才奔赴深山。
再入小倉山,他不自覺地便朝白雲觀行去,月上中天,山風寒冷,鄧神秀心情有些悸動。
轉過拴馬石,白雲觀就在眼前。
不過一年多的工夫,當初還稱得上興盛的白雲觀,已經蓬蒿、茅草遍地,成了獐狐兔鼠的樂園。
觸景生情,鄧神秀也說不出什麽滋味,流連片刻,越過白雲觀,上了素女坡。
他在坡頂坐定,仰望天空,明月将隐,星鬥不顯。
取出那枚暗夜令,他按冊子上交待的,滴入鮮血。
沒用多久便和暗夜令完成了關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