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演着一部家庭倫理劇,老人蒼老的臉上挂着笑,自從生了病後他就成了這副模樣,永遠靜靜看着一切笑容溫暖,忽然老人喊:“小山。”
小山,是顧晖的小名。
顧晖‘哎’了一聲:“姥爺,小山在呢。”
老人緩緩低頭,渾濁的目光有那麽一秒鍾的清明,撫着少年的頭:“都長這麽大了。”随即閉上唇,不再開口,眼中逐漸被渾濁所覆蓋。
顧晖唇抖了抖,睫毛跟着上下顫動,哽咽:“姥爺……”
西禾在一旁,忽然覺得少年可憐,他回顧家的根本原因就是爲了救外公,但被李二舅氣病轟然倒下的李外公,身上除了腦淤血還有許許多多的小毛病,爲了兒女外孫,他身體早就垮了。
顧晖忍着屈辱,向那個抛棄他的男人求救,可惜李外公還是沒能被徹底治愈。
十二三歲的少年,唯一在乎的外公出了事,尚且壯年的舅舅卻是個隻會偷奸耍滑名臭大街的混蛋,窮困潦倒之下,他除了向顧總裁求救外沒有絲毫辦法。
但他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李外公病情依舊毫無起色,在顧家也得不到絲毫尊重。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看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看不起他要錢時候搖尾乞憐的模樣……外公每個月吃的進口藥太貴了,他沒有一走了之的任性資格。
顧晖将暴躁、不學無術、吊兒郎當當成他的面具。
他想過,等有了能力就離開顧家,自己照顧外公,但他沒等到那天李外公就死了,死在了某個寂靜的夜裏,倒在河道裏。
淤泥堵塞住口鼻,被人發現時身體已經涼了。
西禾擡手輕摸少年肩膀,她說:“顧晖,咱們帶外公走吧,去廣市。”
故事開始的初期,顧晖作爲私生子即便性格暴躁,動辄與人幹架,但完全沒有後來像個瘋狗一樣追着顧朝瘋咬,他不是爲了原主,他是爲了外公。
那夜,李二舅喝了酒醉倒在床上,李外公被人推進了河裏。
在這個瑪麗蘇故事裏,作爲惡毒女配手下忠心耿耿的瘋狗,顧晖也有一段機緣,就在他跑出别墅那晚在海邊救了一個中英混血青年。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許笙同父異母的哥哥。
不過和顧晖這個私生子不同,許城母親是許氏總裁的原配,還是英國皇室之人,地位尊崇。
顧晖無意中救了他,許城爲表達謝意時常帶顧晖去參加各種宴會,還帶他去許家公司實習……顧太太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轉頭直接弄死了李外公。
彼時,顧晖正負責一塊重要項目,眼看着就要成功。
而這個項目,顧朝也從顧父手中接了過來,一旦顧晖成功,顧朝将成爲上流社會的笑柄。
顧太太一副菩薩相,心腸卻歹毒,直接擊在了顧晖軟肋上。
果然,李外公出事,顧晖瞬間方寸大亂,扔下項目就跑回臨縣,而他的離開導緻整個項目分離崩析損失了幾個億。
許城回國也是爲了争奪家業,因此被許父指責識人不清,不配繼承公司。
救命之恩尚在許城自然不會對顧晖如何,但也僅此而已,當顧晖發現外公的死有蹊跷的時候想要請許城幫忙,被他以救命之恩已還擋在了門外。
那天是個豔陽天,少年在别墅外喊啞了嗓子,直到中暑倒地許城也沒出來。
狗子瑟瑟發抖:“所以你後來直接報警,阻止了顧晖去海邊的行爲?直接把人關在了警局?”
西禾眼神淡淡:“他是許家正經嫡子,未來還要跟許笙争奪總裁位置,這麽重要的人怎麽會死?左不過受點罪罷了。”
狗子:“……”
何止是受點罪?在海裏泡了兩天,差點沒淹死。
西禾手覆蓋在少年手背上:“你最近的表現爸爸很滿意,已經打算承認你這個女婿了,所以顧晖……”紅着臉,水眸波光潋滟,“你願意做我姜家的上門女婿麽?”
帶着整個公司嫁給顧晖,姜爸爸肯定要火冒三丈,但把顧晖娶過來……咳咳咳。
姜爸爸要是知道,肯定要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西禾實在再懶得讓顧晖從頭開始了,既然有個現成的,那幹脆繼承姜爸爸的衣缽,将姜家的公司發揚光大呗,省時省力。
顧晖:“……”
呆呆看着女友,忘了反應。
西禾斟酌開口:“我來臨縣,其實也是爸爸的一種考驗。”
她來臨縣幹嘛,也許一開始姜爸爸不清楚,但後面看到她把什麽都交給他,姜爸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把李秘書派過來,一方面是爲了監督兩個人年紀尚小,不要做出逾矩之事,另一方面也是讓李秘書觀察顧晖的能力。
姜爸爸沒要求顧晖一定是個天才,一點就通。
在他看來,隻要這家夥不是個傻子,不是那種拉不下臉來,一副富家子弟做派的模樣。
那對他來說就夠了。
隻要啃吃苦,不算太蠢。
爲了讓媳婦安心,讓女兒以後不至于嫁個一窮二白的蠢貨,他都願意等顧晖回到廣市親自教導他。
當然,在姜爸爸的心裏,可從來沒有逼着顧晖當上門女婿這一條。
這完全是西禾自己的想法。
西禾頭靠着少年肩膀,小臉通紅:“今天我來你這,李秘書肯定也告訴了爸爸,但是他沒有打電話過來就是默許的意思……顧晖,等回了廣市,爸爸一定會親自帶你上手公司的事情。”
“我們家不是什麽大公司,跟顧氏集團更比不上,但忙起來也夠你喝一壺的。”
“你要完成學業,還要跟在爸爸後面跑前跑後,放外公一個人在這裏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不如直接一起回廣市,離得近,你也安心。”
仰頭,水潤的大眼睛望着他:“你覺得怎麽樣?”
顧晖:“……”
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堵得慌,一句話說不出口。
她怎麽就那麽傻呢?事事爲他考慮?她有想過,萬一他是個混蛋,負了她怎麽辦?
到時候人财兩空,不僅她,整個姜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顧晖道:“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