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點心瓜果一應俱全。
西禾垂着眼簾在一角坐着,身旁姜老爺子和宋墨相談甚歡,從詩詞歌賦到古玩字畫,再到鬥蛐蛐,下裏巴人。
姜老爺子驚喜:“哎呀,這你都知道!”
宋公子謙遜一笑:“時間太多,就了解了一些,不如老爺子懂得多。”
姜老爺子連忙擺手,瞧着宋墨卻越瞧越喜歡,又見他腿腳不便,不免惋惜,隻道天不妒庸人,宋墨才智過人,才有此一遭。
西禾不免擡頭。
宋墨便笑:“近日遇上一名神醫,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站起來了。”
姜老爺子驚訝:“真的?”
宋墨點頭,姜老爺子頓時松了口氣,笑得一臉菊花:“那就好,那就好,你和大娃是本家兄弟,以後你二人互相扶持,定能将宋家發揚光大。”
次日。
西禾照例去給宋墨治腿。
宋墨撐着下巴:“你阿爺對二弟倒是一片拳拳護子之心。”
西禾将黑乎乎的藥膏敷在他腿上,理所當然:“養了這麽久,當然關心……”想起宋夫人,閉上了嘴。
宋墨笑了笑,轉而說起宮中的事。
說是陛下脾氣愈發不好,本來他放權給太子,是打着看笑話的心思,結果太子雖然看着命不久矣,卻一直頑強地堅持着,甚至把交代下來的事完成得很好。
大臣一邊覺得陛下過分,一邊欣賞愈發欣賞太子。
“太子有明君之相”
“就是身體……”
私底下,大臣們都是這般議論。
别人聽見怎麽樣不知道,皇帝是氣急敗壞,加之他新寵的妃子每日在耳邊撺掇,皇帝愈發覺得太子有謀反之心。
“他敢!朕才是皇帝!”
“可是陛下,太子大了……”
砰,
哐啷,
宮人跪了一地。
皇帝紅着臉,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妃子扭着腰肢上前,眼神魅惑:“陛下消消氣,可千萬别氣壞了身子,您若真氣不過,奪了他的權便是,反正您是他爹,您說什麽他還不是要聽着?”
于是,等到上朝的時候,太子不出意外又被訓斥了。
皇位上的人大發雷霆,太子低着頭默默聽訓,幾個皇子在一邊看笑話,這種場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直到皇帝要下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太子霍然擡頭:“陛下——”
皇帝眯眼:“怎麽,你要護着他?”
太子抿着唇,滿朝誰不知道工部侍郎是太子妃的哥哥?工部侍郎的位置說重要,當然沒有戶部侍郎重要,但這是在打他的臉!
滿朝文武:……這是要開撕了?
西禾:“所以最後?”
宋墨看向敷滿膏藥的腿:“月兒,你說我還有一個月就可以站起來了?”
西禾‘嗯’了一聲:“可以試着起來走一走。”
宋墨笑了,眼睛完成月牙的模樣:“那你覺得我去争一争戶部侍郎的位置怎麽樣?”
西禾:???
剛才還是工部侍郎,現在怎麽是戶部侍郎了?
而且你一個二十多歲的郎君,無論是閱曆還是能力,背景又一般般,你能競争得過麽?
西禾沒說,但目中得意思不言而喻。
宋墨聳聳肩:“我在逗你呢,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西禾:“呵呵。”
話雖如此,但沒過幾日,她就在院中看到了幾個大臣。
種滿草木的院中或站或坐幾個大臣,最中間的是一身錦袍的黃袍男子,宋墨坐在椅子上,伺候的丫鬟小厮不知道去了哪裏。
院門忽然打開,衆人紛紛望過來。
西禾一時間不知道是進還是走。
宋墨招了招手:“月兒,過來見過公子和幾位大人。”又轉頭對幾人道,“這是我二叔家的遠房侄女。”
此話一出,幾位大臣頓時恍然大悟。
宋家二房的事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遠房侄女,不就是之前的假小姐麽?看着西禾,目光好奇不已。
西禾硬着頭皮走過去,屈膝行禮,一一見過幾位大臣。
宋墨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然後繼續和幾位大臣之前的話題,大臣的視線掃過來,西禾頓時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談話進行了整整一下午,天黑幾位大臣才回去。
黃袍男子走在最後面,停下腳步,看向西禾:“還未謝過月兒姑娘的救命之恩。”
西禾下意識看向宋墨。
太子莞爾:“不怪子墨,是孤猜的,今日一見更加确定。”
“不曾想,月兒姑娘小小年紀。醫術卻這般了得。”
西禾眨眨眼,猜測定然是她治療的時候,太子恍恍惚惚間聽見了她在說話,今日一見自然就聽出來了。
她忙行禮:“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便是沒有月兒也會化險爲夷。”
太子笑了笑,轉頭對宋墨道:“月兒姑娘就暫由你子墨代爲照顧了,待他日……孤再論功行賞。”
宋墨拱手:“遵太子誨。”
門打開,太子被簇擁着離開。
西禾看着他的背影,摩擦着下巴:“太子這是徹底支棱起來了?”論功行賞?這可不是一個好兒子該說的話。
看來太子是徹底對皇帝失望,決定奮起了。
宋墨把玩着折扇:“如今情況不容樂觀,前兩日還傳來消息,邊境有人查探的痕迹,太子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他沒告訴她,他和太子是摯交密友,關于太子的事了解不少。
太子可從來都不是一個‘聽話’的太子,隻是估計連他都沒想到,有人會真的虎毒不食子,想徹底毀了他。
既然他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義了。
帝王家,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情,往日是他着相了。
但是西禾還是有點不明白,宋墨怎麽突然就把人喊到了這裏,還把她介紹出去。
宋墨頓時汗顔:“你真當太子安安分分,什麽都不查呢?”能辦成這事的隻有他,他身邊有哪些人?又和誰接觸?稍稍一查,就能查出來。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站出來。
又道:“如此一來,你日後做什麽也方便了。”
最主要的是,真有人再敢欺到她頭上來,不用他出手,就有人替她出頭了。
而且理由光明正大,是她靠自己本事得來的。
宋墨故作無奈:“我倒想讓你靠我,但你不同意啊,我能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