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小嘴不開竅24
南蘿趴在少年背上,這會兒才光明正大生起氣,瞧見他耳朵莫名紅紅的。
估計是打算來背她之前。
他在心裏猶豫了很久,既然這麽懂男德,肯定是要爲别的小姑娘守身如玉罷?
南蘿心裏有些不高興。
膝蓋還疼着,十有八九是流了血,那一塊傷口濕濕黏黏的,讓她鼻尖酸澀,悶悶不樂,伸出一隻小手揪住了他耳朵。
帶着怨氣嘟囔道:“讓你還敢笑我。”
他耳朵被她柔軟的指尖捏着,一瞬間,整個耳廓底下的血液都在發燙,在她看不到的角角,他白皙英俊的臉绯紅一片。
少年垂下烏黑濃密的眼睫,略微嘶啞的嗓音藏着幾分羞赧,“是...我錯了。”
可,又不是取笑她才笑的。
算了,她才不懂。
道歉就完事兒了。
在身後追來的趙景玉,聽到楚洛川嘴裏冒出認錯的話,不由笑了,覺得稀奇。
又不禁啧啧感歎。
這人終于低下了高貴倨傲的頭顱,不再像隻大鵝一樣四處啄人,叫人害怕了。
兩人把南蘿帶到附近的茶館。
小姑娘被楚洛川安置在一張烏木椅上,趙景玉自覺跑去叫茶館老闆的女兒,那女子曾在醫館學過醫,皮肉傷處理得熟稔。
年輕的醫女掀開小姑娘的一截旗袍裙時,趙景玉正在外面的茶室院子,看老闆養在青瓷缸裏的大錦鯉,“這得多少錢一條呐?”
楚洛川餘光瞥見,少女瑩白纖細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右腿膝蓋上的傷口滲了血,他不忍皺起眉,卻又收回視線,不敢亂看。
......
南蘿膝蓋上裹好了紗布,放下裙擺,心情好了不少,指尖捏起茶館裏的招牌闆栗奶酥,外殼酥脆,奶香甜而不膩。
她滿意地眯着眼。
楚洛川坐在一旁,背靠雕花烏木椅,指尖握白釉杯,茶香袅袅,他餘光卻落在她膝上,又悄悄看着她兩腮鼓囊的樣子。
趙景玉觀賞完大錦鯉回來,瞧見兩人又和睦相處了,他一拍頭,佯裝家裏還有事,臨走前對楚洛川一頓擠眉弄眼。
“他怎麽了?”南蘿問。
楚洛川:“...眼皮抽筋了。”
南蘿吃完小半碟奶酥,掏出絲絹擦了擦指尖,蓦地,她凝望着窗棂外的天光,問:“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我這次來是要一直住在你們家的,你會不會就此讨厭我?”
她不止要一直住。
還想拆散他和他喜歡的小姑娘。
将來還得想辦法,連他去金城她也要跟。
南蘿擔心,初戀将被自己終結的少年,會在将來脾氣又變得暴躁,沒了在她離開前才對她生出的溫柔...那任務又艱難起來了。
被她問話的少年,半垂着長睫,狹長眼眸中的神色難辨,他對着空氣微啓薄唇。
他後悔了。
他如今倒是希望...
她能一直留在他身邊。
可是堯城和永城隔得遠,她在永城有對她極好的家人疼愛,南硯之始終隻有一個妻子,也隻有她一個女兒,将來肯定會給她找,一輩子都會把她捧在手心裏的丈夫。
“你...還是早些回永城吧。”少年低垂着深邃眼眸,往日眉眼間的桀骜與倨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隐藏着自己對她的溫馴和不舍,接着道:“離遠遠的,我才會想你。”
“噢。”她音色淡淡,聽不出情緒。
......
回到楚家公館。
兩人下了車,一起邁入楚宅大廳。
楚老爺正和雲姨坐在沙發上,慈愛笑看着兩個孩子回來,對小姑娘道:“玩累了吧?歇會兒,你雲姨要親自下廚,做你喜歡吃的。”
南蘿點點頭,乖巧和雲姨道了謝,便轉身迤迤然上了樓。
楚洛川望着她,沒跟着她一起。
畢竟兩人的房間就在對門,他若也回去,還得讓她看到他好幾回。
他明白她生氣了,又是生他的氣。
心時不時地震顫着,心悸得有些難受,他指尖縮進掌心,指節微微泛白,走到後院的小亭子裏吹涼風,想靜靜心。
這一夜,他沒睡好。
第二夜,亦是如此。
淩晨時依舊睜着眼,望着一層薄窗幔後,灰冷的天光照進來。
天漸漸亮了,他聽到對門傳來腳步聲,不是南蘿的,而是阿蘭的。
緊接着腳步聲時遠時近,阿蘭的聲音說:“小姐,這件小鬥篷要放進箱子裏?那楚夫人送的那兩件可放不下了。”
“那件绾色的丢了罷,前日穿着它摔了一跤,我記着膝上那...咦,沒撞破?”
小姑娘的聲音依舊綿軟,透過一扇門,有些模糊,明明近在咫尺,少年耳邊卻似乎已聽到火車鳴笛聲,就和第一次見她一樣。
她在火車上,經過一個白天和一個長夜才從永城抵達堯城,那日她小臉上帶着困倦和不安,卻衣裳整潔,對任何人都笑盈盈。
他靠在轎車上,從餘光裏,車窗玻璃上,都感受到了她那雙清眸的注視,不久後,一聲‘别生氣,我喜歡你’撫平了他的躁郁。
讓他連脾氣都沒了。
隻剩下臉頰和耳際不受控地發燙。
少年難眠了兩個晚上,漸漸地,居然在隔着門透露出離别的動靜中,哀傷而疲憊地睡了過去,還做了一個長夢。
他夢見。
他原來和她曾在不同的世界...
......
一覺醒來時,天色晦暗,看不出是陰天裏的早晨,還是傍晚時的薄暮寂寥。
少年從床上坐起,眼尾微紅,骨節分明的手背浮起淡青色脈絡,他指尖穿入自己茂密的黑發,頭疼,指骨深深抵在頭上。
什麽離譜的夢?!
他難道真的就這麽喜歡她?
有這麽舍不得她?
這些情緒完全超出了他一開始的想象,讓他回想起夢裏那些被揉碎般的畫面時,隻覺得原本淡漠的思緒,也被尖銳的物體劃成支離破碎,他内心深處湧上劇烈的疼痛。
楚洛川覺得詭異,“......”
他呼吸微沉,起身。
屋裏靜悄悄的,門外沒有任何聲響,他估計對面的人已經收拾好行囊。
走到窗前,他拉開那層罩住光線的窗幔,目光落向極遠的地方,看見黯淡日輪西落,他蓦地怔住,指尖快把床幔扯落。
他睡了有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