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他黏糊糊46
夜幕侵襲神域。
一座面積不大外壁潔白的宮殿，被籠罩在晦暗之下，星辰依舊，但氣氛比往日寂靜。
巨大的尖拱形窗内，室内景物都被沉重窗簾合起，隻剩下一道透着燈光的縫隙。
那道縫隙一直呈現淡弱的金色。
直到夜深時，終于一點點黯淡下去，昭示着宮内的主人已經休息。
片刻後，宮殿大門卻被從裏面推開，走出一道披着黑色披風的颀長身影，少年銀色長發在月光下，被襯得皎潔柔順。
他走到花園外，展開寬大的羽翼，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星辰閃爍的夜穹。
須臾，宮殿内花園，又響起腳步落在草地上的悉索聲，這道身影望向少年在此前離去的方向，目光接着幽幽望向宮殿。
原本被關好的門，不知因爲何種途徑，眼下‘吱——’一聲被推開。
神影輕緩的腳步聲邁入宮殿内，一時驚醒了正睡意惺忪的神女。
她蓦地從床上起身，借助已被打開窗簾的窗外，那縷微弱月光，她根本無法分辨向自己床邊逼近的身影。
直到，那修長高大的身影邁入月光，站立在她床邊，俯下身凝視她。
那頭暗綠長發如同深海裏的長藻，映襯着在月光下宛若黯淡翡翠的墨綠眼瞳，讓人隻覺得冰冷，會被扼制住呼吸般。
利蘿絲迷蒙而詫異的雙眼中，漸漸多了幾分清明，她擡起纖細的手，點亮了床頭金色玻璃罩小台燈，一團光暈亮起。
她對眼前的神輕喚了一句。
“陸斯恩？”
“利蘿絲...好久不見。”
神族男性的語調含着一層别有深意的笑，過去對她充滿愛慕的雙眸中，似乎多了幾分古怪和扭曲的勢在必得。
利蘿絲被這種充滿占有的眼神，給盯得渾身發毛，她抱住自己雙臂，水光氤氲的雙眼在夜色中顯得濕漉和脆弱。
但她此刻，對自己的樣貌在陸斯恩眼裏有多吸引人，渾然不知。
微舒了口氣後，嗓音中含着一絲愠怒，卻被禮貌極好地壓抑下來，“陸斯恩，大半夜闖進我的宮殿，你究竟想怎麽樣？”
陸斯恩面對她的淡漠，明顯察覺到，她已經懶得再僞裝出對他的垂憐和好脾氣。
即便，他心裏其實早已看透，她一直背着他，把許多溫柔和暧昧的傳遞給‘維克托’和佛洛倫斯，可他心裏還是爲之一痛。
她答應過他，不會與任何人再暧昧，隻做能讓他單方面愛慕的神女。
可他最近幾年開始暗中調查，卻發現表面乖巧承諾的她，實質上依舊改不了愛勾三搭四的作風，讓他頭頂不知道綠了多久。
再次看向神女無辜和對自己厭煩的眼神，陸斯恩藏于袖下的雙手握成拳，指關節泛白，後背浮起一道道青色脈絡。
他對利蘿絲扯開一道笑容，音色寒冷道：“利蘿絲，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了。”
神女微愣，收斂好自己臉上下意識暴露出來的慌亂，凝眉對他道：“我現在不想聽你開玩笑，如果你還想要有繼續愛慕我的機會，最好，馬上離開這裏，别來打擾我。”
陸斯恩見她難得有氣急敗壞的趨勢，他笑容加深，走到她床邊坐下，身影逼近她。
神女背脊發寒，立刻後退，打算從另一個方向離開床，卻被他用一雙長臂禁锢住，聽他唇貼近耳畔，帶着陰鸷和威脅之意道：“利蘿絲，原來的維克托去哪了？”
利蘿絲身體一僵，張大眼，有些愕然，眼眸深處的驚慌，沒有躲過陸斯恩的雙眼。
他見此，低笑，用指腹摩挲着她漂亮嬌嫩的臉，深邃眼瞳中浸滿詭異的溫柔，“我猜，是被你偷偷養在神域的怪物...吃掉了吧？”
“......”
“你很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陸斯恩絲毫不介意她被吓到沉默，徑自說道。
他很喜歡她露出慌張無措的樣子，因爲這象征着，她很快就會知道要乖巧聽話。
“你到底是怎麽發現的？”神女的話音，是極力壓抑下不安的平靜。
陸斯恩将她淩亂發絲勾到耳後，“說來，都是多虧了我太愛你，忙完研究，發現自己居然錯過了你的生日宴。”
“我就在早晨帶着禮物，打算去找你道歉，可沒想到，因爲跟上了比我早一步的維克托，就會發現那麽多秘密。”
“也包括，愛神‘維克托’吞掉一位劣神。”
“......”利蘿絲眼裏多了幾分了然。
心裏同時松了口氣，還好，看樣子，陸斯恩還并沒有将他所目睹的告訴任何神。
她再次透過夜色和朦胧光暈看向他時，眼瞳深處多了幾絲同情，卻凝肅着白皙的臉，認真問他：“你來和我說這個，應該不是爲了當面揭發我，讓我心存害怕這麽簡單吧？”
“你說得沒錯。”
陸斯恩深深凝視她，指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無奈和苦澀中滲透着一股怒火。
“可真奇怪，哪怕知道你背叛我，哪怕恨你恨到想把你用來解剖做實驗，但比起這些，最終還是想把你留在身邊。”
利蘿絲感受到他指骨下越發加重的力道，不自覺蹙眉，“隻要我留在你身邊？”
“過去是這樣，現在卻不夠了。”陸斯恩陡然松開她，起身，高大身影将纖瘦的她籠罩在一道陰翳下，眼眸睥向她。
他高高在上地宣判，“我實驗室裏有足夠寬敞的禁制光陣，很适合你呆。”
“你要把我關起來？”她挑眉。
陸斯恩旋即給了她一個施舍般的眼神，“放心，你的工作時間，我會放你自由，還有，你養的那個小怪物我也很感興趣，配合我，把他也帶到實驗室供我研究，我會慷慨給你們一個繼續見面的機會。”
提到小怪物，利蘿絲緘默了。
陸斯恩微眯起眼眸，神色銳利道：“怎麽，舍得的自己，卻舍不得他？”
“利蘿絲，你可别忘了。”
“隻要我出去将你的秘密說給佛洛倫斯，即便是他，也不能再護着你，你必将被驅逐出神域，而那個怪物估計會被折磨緻...”
“死...呃——！”
原本還在好端端說話的神，喉間突然被一道綿軟粘稠的東西扼制住。
随即，背脊遭到一團重量壓上。
那團東西從原本的緩慢挪動，動作随着身體迅速延伸開而加快。
陸斯恩的每一塊肌膚都被其覆蓋，他在震驚和恍然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中，雙眼陡然瞪大，瞳孔猛縮，正欲掙紮。
神力從指尖蔓延出，浮現一道淺白光暈的同時，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啪叽’一聲，将他的手乃至整個掌骨都吞了下去。
光芒耀眼的神力，居然也對怪物變幻成的軟組織毫無殺傷力，陸斯恩在雙眼也被緊緊吸附和徹底覆蓋住時，絕望都來不及。
......
白蘿背靠在古典的木質浮雕床頭，平靜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原本打算起身，去照顧一下吞噬了新身體的小反派，可腳步還未離開床，那層包裹住陸斯恩的黑色軟組織就消失。
露出了一個嶄新的陸斯恩。
“......”利蘿絲沒想到，小反派的吞噬能力不知從什麽時候，已經徹底進化完畢了。
她還以爲，會和之前在魔域吞噬掉奧利弗時一樣，起碼得花個...十幾二十分鍾？
看來，她早已低估小反派平時的努力。
厄爾垂眸，檢查了一眼自己骨節修長的手掌，以及滑落在胸前的墨綠長發。
他把陸斯恩消化得很好。
還有，這個最愛騷擾利蘿絲的綠毛怪，終于被自己吞掉了，利蘿絲被神族男性搶走的可能性，如今就更小了一點。
小怪物的靈魂很雀躍。
長眸瞥見，神女那雙未穿鞋的白皙小腳落地，他俯身，修長指節握住了她纖細腳踝，将她雙腳給搬回柔軟的床上。
接着，就迫不及待和她分享勝利的喜悅，傾下身，臉湊近她肩窩，像隻小貓咪一樣，想蹭蹭她，卻被她伸手攔住。
厄爾薄唇微張，長眉低垂，露出與清冷矜貴外貌極爲不和諧的委屈表情。
“怎麽了？”
他低聲問她，帶着淡淡哀怨。
神女抽回抵在他心口的手，蹙起眉，“你不覺得怪怪的麽？你現在用的可是陸斯恩的身體和我親近，我...有點不習慣。”
他垂下纖長睫羽，對她的理由表示贊同和滿意，之前的失落一掃而空。
白蘿在眨眼間，就見眼前的神恢複了神族少年的容貌，再次小心翼翼地湊近她。
她閉上雙眼，卻隻察覺少年的溫熱呼吸，停留在和她保持了十幾公分的距離。
等待了幾秒，未感受到他肢體上想表達的親昵，她不解地睜開雙眼，“怎麽了？”
少年暗紅眼瞳中滲透着濃郁的抵觸，不是抵觸她，而是抵觸自己，他長眸眼尾處微紅，胸前起伏逐漸劇烈，呼吸微沉。
如哽咽般，道出了一句，“你不适應陸斯恩的身體，所以就适應維克托的身體？”
“......”利蘿絲一愣。
由于小反派吞掉維克托之後，大部分時間都以維克托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還繼承了維克托的身份和工作，因此...她适應以維克托外貌爲基礎形态的他，這很正常。
也很...
她突然意識到，他該不會是，又誤會她唯獨偏愛維克托的形象，因此吃自己如今的‘維克托外貌’的醋吧？
注意到，少年将原本支撐在她肩側的掌骨都抽回了，一副嚴重排斥自己‘身體’觸碰到她的表情，她果然判斷正确。
不自覺笑出聲，故意撩撥他的怒意。
“那怎麽辦呢？不管我喜不喜歡維克托的外貌和身體，可過去...你都是用這個樣子和我親密的，你總不能把自己剁碎吧？”
少年垂着眸，看着自己攤開的掌心，手掌在膝上翻動，他緊抿着唇，似乎有一瞬間真的認可了她的建議，可是又怕疼。
維克托如今是他可變幻的形态之一。
如果這具形态受傷，他的軟組織本體也會感到同樣的疼痛。
就像他曾經有一次變成小貓，利蘿絲說要帶它去割掉蛋蛋，他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恐懼和羞恥，也感到身體不适。
少年正陷入猶豫和迷茫，還有對自己這副樣子的痛恨中。
神女卻像是故意放大他的悲傷似的，從背後伸手環住他的腰際。
她溫軟面頰靠在他脊背上，輕柔的吻落在他被銀發遮擋的後頸。
他大腦空白了片刻，如閃過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電流，從尾椎迅速蔓延到大腦皮層，那塊肌膚向來極少有人碰過。
對于神的身體，那是塊隐私。
對于小貓的身體，掐住那塊地方，就等于讓他渾身都不能動彈。
那陣令人羞赧的信息變成一陣熱意，讓他的臉到耳際都透出淡淡绯紅。
少年喉結緩緩滾動，卻又因爲她的故意激怒，眼尾越發猩紅，他唇緊抿，不得動彈的背脊僵了許久，嗚咽一聲。
利蘿絲明知道他在怄氣什麽。
還偏要占他這具‘維克托身體’的便宜。
他垂落在她床上柔軟被褥中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似做出了什麽艱難決定，毅然轉身推開她，沒有了再和她親近的欲望。
坐在床上的神女看着他離去，忍不住提議道：“不如你變成小貓咪？”
“小貓咪也不是我的身體！”
“那你是想...變成黑乎乎的一大團和我貼貼？我很怕你會不小心吃掉我诶。”
她擔心得格外認真，見他腳步一頓，她跑下床追出去，拉住他的黑袍一角。
“别生氣了嘛，你就算變成黑乎乎一團，在我心裏也是甜心芝麻糊，香香甜甜。”
厄爾：“......”
少年走出宮殿大門，轉身将跟在身後的她塞回宮殿，從外面将門重重合上。
白蘿跑去窗邊，看着他離開。
檢查了一眼滿足度，還是85%。
雖然欺負他，心裏有一點點愧疚，但耐不住好玩，她不自覺笑，轉身去休息。
......
原以爲少年的這次生氣，起碼會持續一個月，直到他明白自己的靈魂大于身體。
但，第二天。
利蘿絲醒來時，身邊躺着一個樣貌完全陌生的少年，用溫柔口吻喚她，“利蘿絲。”
如果不是他眼底滲透着一絲血紅，讓她快速分辨出他是誰，她差點以爲自己見鬼了。
少年長着一雙貓耳，頭發交雜着綠、銀、金、棕等一堆顔色，瑪麗蘇極了。
更可怕的還是異瞳，陰陽臉，肌膚一塊白皙一塊小麥色，就連嗓音也時時變化。
“這是我給自己創造的身體，利蘿絲。”
少年頗爲驕傲，昨夜因爲她故意撩撥而加重的哀傷早已散去，他湊近她，索吻。
卻被她一巴掌拍開。
“你先讓我的眼睛冷靜冷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