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有個衆人心知肚明的規矩,入了三月之後,傅家小少爺傅禹修是要回傅家住一個月的。
因爲南錦繡的生日在三月,她卻也是在三月死去的。
在江北長大的孩子,喜歡百花盛放的場景,可卻死在了帝都無點紅綻放的季節。
南錦繡的忌日和生日,也就相差了兩天的時間。
每一年這個時候,傅禹修都會回傅家住一個月,就住在湖對岸南錦繡生前住的雙層小樓。
那裏也是除了傅禹修之外,傅家人的絕對禁區。
一個星期之前斐然就帶人過去打掃幹淨了整個房子,湖對岸莊園内的人眼看着人出入樓中。
每年也是這段時間,在傅家做事的傭人都會小心翼翼的。
因爲這幾天,及其不願喜歡傅禹修的傅芷甯那段時間脾氣會格外的暴躁,也十分的難伺候。
連同傅禹衡也是如此的,不同的是傅老太爺倒是十分的高興,那一個月内也是最好伺候的。
不過今年也不知道會是什麽局面了,大少爺繼任家主之位之後,大小姐在傅家也是越來越嚣張跋扈。
從前還能給顧書蘭點好臉色的人,這下是徹底不将顧書蘭放在眼裏,準确的說是整個傅家都不被放在眼裏了。
也不知道這一個月,會鬧出什麽動靜來。
傅禹修回來的時候,傅鼎風和羅弗站在陽台上,看着車子從湖上的橋面開過去。
“這次小少爺好像将黎家那大小姐給帶回來了。”羅弗開口道。
事已至此,傅鼎風也已經習慣了傅禹修身邊溫黎的存在,從來那小子都不願意聽他的話。
再如何阻撓也沒用。
不過傅鼎風意料之中外的是,溫黎居然願意陪着這小子回來。
“吩咐他們一些,這個月别過去打擾他們,所有傭人都禁止往湖對面去。”
羅弗點頭,“每年都是如此,您放心吧。”
其實不用他們說什麽,傅家的傭人都會自覺的避開湖對岸。
因爲這一個月,是小少爺的性子最爲暴躁的時候。
他十五歲剛剛回到傅家的時候,也是那個三月,南錦繡的忌日。
偏偏傅芷甯不知死活的帶着傭人過去湖對岸挑釁,在南錦繡忌日那晚上,點燃了四十五個煙火。
漆黑的夜空被絢爛的煙火點燃,宛若白晝一般,如此喜慶的畫面,也讓人心情預約。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傅芷甯的挑釁,果不其然,所有跟着她去到湖對岸的人都沒能活着回來。
六度的晚上,傅芷甯被扔進冰冷的湖水裏泡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才被打撈起來。
那天晚上是羅弗帶着人過去救回來的傅芷甯,他也親眼看到了雙眸充血的傅禹修是如何忍住殺意的。
從那個晚上之後,整個傅家人都知道,隻要小少爺搬入湖對岸住下,絕對不能過去打擾了他的清淨。
“讓人看着芷甯,别讓她再過去找禹修生氣。”傅鼎風忽然開口。
沒有人再比他更加了解自己這孫女的性子,從前她能忍了那口氣,如今局勢大不相同。
隻怕傅芷甯借着傅禹衡勢力,怕是不會安分。
“我覺得大小姐不會再去第二次了,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也不會做再去吃第二次虧。”羅弗笑着開口。
大小姐再怎麽也不可能傻到這份上去。
“那是從前,這次你别忘了,禹修還帶了溫黎回來。”
傅芷甯對溫黎,可是俨然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勢,人就這麽大搖大擺的住進了傅家。
她怎麽可能答應。
“況且聽說當家已經在給大小姐物色對象了,估摸着等到當家的婚禮過後,大小姐也該出嫁了。”
傅禹衡極其疼愛這個妹妹,找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整個帝都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傅芷甯都挑了一遍。
“我好像聽說,大小姐對沈将軍格外青睐。”、
沈将軍這幾天出入傅家的概率都提高了,三天兩頭的當家就邀請人過來。
從傅鼎風這個位置,能遠眺到那邊樓前停下的車子。
“吩咐人過去,告訴他們晚上一起過來吃飯。”
正好有關繼任儀式的事情,傅鼎風還有些事情想和傅禹修聊聊。
傅禹修回傅家的事情不光傅鼎風關注,自然也引起了這邊伊莉雅的注意。
她今天心情好,讓傭人取了鮮花過來,這會兒正和傅芷甯插花。
“那是不是傅禹修?”伊莉雅擡頭看了眼。
傅芷甯擺弄着手上的花瓶,頭也沒回,“除了他就沒人敢靠近湖對岸。”
伊莉雅手上的剪刀放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着湖對岸。
“誰都不敢過去嗎?”
傅芷甯冷笑着擡頭,十分認真的開口,“那就是個瘋子,誰會跟恩瘋子一般見識的。”
伊莉雅唇角的笑意不屑,提醒了傅芷甯一句。
“你别玩了,今非昔比,從前爺爺護着他,整個傅家自然也就不會說他什麽,可現在你哥哥才是傅家當家人,我是未來的主母,莊園内從來都輪不上他說話的!”
傭人們怕他,她可從來不怕。
傅芷甯被她這麽一點,一下子反應過來。
是啊,現在整個莊園都是哥哥的,她爲什麽要害怕一個私生子。
“我聽說對面的花圃和花房都是他母親的?”
傅芷甯恨得咬牙切齒,“可不是嘛,還是當初父親在的時候給她籌建的,那個女人到死都住在那裏。”
一個身份低賤的女人,因爲勾搭上了她父親而飛上枝頭變鳳凰,入了傅家之後父親寵的都無法無天了。
那時候她父親有多少心思是放在她身上的,更加别說傅禹修出生之後了。
好不容易她死了,湖對岸也成了傅芷甯肉中刺,結果傅禹修又弄了個溫黎過來。
她這心裏,别提有多恨了。
“你别着急,現在莊園内的主次已經分明,他再不想那地方都是傅家的,由不得他,我聽說那溫室裏種了不少火紅的玫瑰,用來插花正好。”伊莉雅眸中閃過一絲惡毒。
傅禹修再看不上她又如何,現在大權在握的人是傅禹衡,也是她未來的丈夫。
起碼她是傅家主母,在整個傅氏莊園内,她才是女主人。
傅禹修再如何,也不過是傅家的棄子,拿不到當家之位,他就是個和傅芷清一樣低賤的下人。
“等等,我知道什麽時候用這玫瑰,是最合适的了。”傅芷甯忽然看向伊莉雅。
後者一下子心領神會,眼中閃過一絲惡毒了然的笑意。
兩人齊齊看向湖對岸。
“這玫瑰花真的能排上大用場,想必南錦繡地下有知,也十分高興的。”
傅家這地方也是大的可怕,中間隻是隔了一個湖卻如同劃分成了兩個世界一樣。
溫黎站在花房前面,看着斐然将行李一箱一箱的搬入樓内。
她出來的時候沒帶什麽東西,那些一箱一箱的,都是傅禹修給她準備的零食什麽的。
已然到了春天,萬物開始有了複蘇的迹象,花圃内精心打理的花花草草也都已經開始蘇醒生長。
溫黎蹲下身看着地上開始萌芽的春草,生長的十分繁茂。
連同旁邊的花田種着的花也開始出了花骨朵,估摸着等到過幾天也開了。
“雖然開春了,這幾天還是冷,尤其在湖邊風吹過來都是涼的,多穿點。”傅禹修拿了手工編織的羊絨披肩過來給她蓋上。
溫黎扣着披肩笑了笑,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
“暗宮已經收到傅家的邀請函了?”
傅禹修擡手,給她将額前的碎發輕輕捋上去,“傅禹衡倒是挺客氣,還主動附上了親手寫的邀請信。”
意思很簡單,邀請暗宮掌權人參加傅家當家的繼任儀式,字斟句酌,字字真誠。
自然也說了在繼任儀式之後,希望能同他好好聊一聊。
溫黎看了眼遞過來的邀請函,和Evans接到的很相似。
暗宮和Evans的類型不同,卻都是這些年湧現出來的尖銳實力。
暗宮自成立之初就成功的将勢力版圖擴張,掌權人手段狠辣無比,從彈丸之地闊充出了帝國版圖。
甚至蓋過了傅家的風頭,成爲了H洲霸主,如今更是勢力擴張到了其他洲。
至于Evans則是典型的雇傭兵組織,以強大的實力平定了S洲内亂,拿下了S洲的掌控權。
這兩個組織雖然是新生勢力,可是實力卻比起傅家這樣的百年大家,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今傅家當家人更換,繼任儀式的賓客邀請名單裏,首當其沖的肯定是這兩個組織的當家人了。
“要露面嗎?”溫黎将邀請函遞還給斐然。
傅禹修站在原地眺望,看了眼對面依舊聳立的主樓古堡。
“我這暗宮當家人,什麽時候這麽見不得人了。”傅禹修忽然開口。
溫黎也明白這男人的心思,既然傅禹衡邀請了,他也不介意過去走一趟。
總歸這也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事情。
繼任儀式上傅禹衡邀請的人大多非富即貴,其中不乏有見過暗宮之主的,也不用藏着掖着。
“不知道溫黎小姐,是不是願意作爲我的女伴陪同我一起參加?”傅禹修忽然擡手揉了揉溫黎的腦袋。
小姑娘挑眉掃了他一眼,拒絕的很徹底,“不去。”
她從來不喜歡那樣正式的場合,Evans到了今天爲止,所有正式場合都是南宮野去的。
“真的不去?”傅禹修挑眉。
“你不一定需要女伴。”溫黎掃了他一眼開口。
就他這方圓十裏生人勿近的冰冷樣,尋常人也都看得出來不是喜歡亂搞男女關系的。
這類人,哪怕不帶女伴也沒人會說什麽。
傅禹修在她旁邊盯着看了半響,忽然說了句,“你不負責任。”
手裏剛好碰到嫩黃色花骨朵的溫黎手下一緊,直接将花骨朵給掐下來了。
溫黎回頭看着他,有些無語。
“我又不是沒老婆,爲什麽一個人去。”傅禹修不滿道。
溫黎被這話說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自從這人身上的毒解了之後,倒是很少看到他這麽低眉順眼聽話的樣子了。
“陪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聽我的話。”
聽到他松口了,傅禹修湊過去,俊美的臉龐正好靠在溫黎肩上,他輕輕說了句。
“我可聽話了。”
溫黎輕笑,擡手将他的臉給轉過去。
斐然帶着人将定制好的秋千安裝在花圃内,最後一顆螺絲固定好之後,他擡頭看向了那邊的溫黎和傅禹修。
“少爺,已經做好了。”
傅禹修牽着人到了秋千面前,兩手并用的将溫黎按坐在秋千上。
“喜歡嗎?”
溫黎兩手拽着繩索,眼中滿是笑意,“你怎麽想起來安這個了?”
傅禹修站在她身後,力道輕穩的推着她往前,“要住在這裏一個月,怕你無聊了。”
這小家夥主動提出來的陪着他到傅家來,這點傅禹修清楚,這小家夥,隻是想陪着他。
溫黎坐在秋千上提要求,“你把二樓的房間給我空一個出來,這兩天我正好能靜下心來做做實驗。”
從到了帝都這段時間,溫黎也落下了很多還沒做完的實驗。
再不繼續開始,手也快生了。
“這兒的風景還不錯。”
比起上個月這裏漫天白雪的而樣子,湛藍的天空之下蔚藍色的湖面,形成一幅春天的畫卷,比雪景更加别有一番風味。
“我母親從前,最喜歡的就是待在這裏。”
因爲這裏,是整個傅家最安靜的地方,也是傅淵傾其所有,給南錦繡圈出來的,最安靜的地方。
很快溫黎視線落在了對面湖邊一個小小的身影身上。
那人蹲在湖邊,小小的一點,今天十五度的溫度,她穿着單薄蹲在湖邊,面前還放了一根魚竿。
“那是傅芷清嗎?”
這天氣,待在湖邊釣魚?
“的确是四小姐,會不會又是被傅芷甯給欺負了?”鹿闵跟着探頭看了眼。
整個傅家的人都知道傅芷甯欺負傅芷清能到什麽地步。
這天氣穿的這麽少待在湖邊釣魚,絕對不會是四小姐自己的喜好。
“這湖裏的魚,應該味道還不錯。”溫黎看着清澈的湖水開口。
這是純粹的野生湖泊,傅家也将水質保護的很好,裏面野生的魚類挺多的。
魚肉鮮嫩多汁,傅家的廚師也時常安排人過來捕撈做成美食。
“要不你也在這裏釣魚?”
溫黎回頭看着正在推她秋千的傅禹修。
傅禹修挑眉看着她,“真的想吃?”
溫黎十分肯定的點頭,既然已經住進了傅家,不如找些事情給他坐着,每天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傅禹修這邊吩咐人去找魚竿和魚餌了,溫黎起身看着湖對岸還在守着魚竿的傅芷清。
這小姑娘比起她碰到的其他人,真的是乖的可怕。
逆來順受的性子,似乎永遠都不會懂得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