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小院,再次熱熱鬧鬧起來。
西瓜切開,皮薄芯甜。
小麥蹲在井邊連吃上好幾塊。
左老漢坐在大石頭上,心滿意足地看他老閨女啃西瓜。
而小豆吃完後,明顯還是比妹子小麥眼裏有活,順手就将西瓜裏白色的瓤切了出來。
不能扔,過日子人家,這東西拌一拌能當個涼菜吃。
腌上也能當口鹹菜。
小豆沖竈房喊娘:“娘啊,先别煮飯啦,我來幹,你快出來吃塊西瓜涼快涼快。”
“沒事兒,你們吃。”
小豆不讓,利索地切完西瓜白瓤,愣是将白玉蘭從竈房裏拽出來,她接過做飯的活。
小麥也吃完又去了後院。
她将爹娘的炕席都給拽出來,打算刷完,趁晌午太陽大晾曬。被子褥子也拍一拍,撣一撣。
姐妹倆隔着窗戶各幹各的,還不耽誤唠嗑。
一邊說着家常話,互相問對方過的怎麽樣。一邊還有商有量,要忙完這些摘園子菜,幫娘全切成絲晾曬到房頂上。
她們多幹一些,娘往後就能少挨累一些。
而羅峻熙也沒白來。
他吃完西瓜随嶽父去地頭幹活了。
羅峻熙正蹲在左家地頭,單臂給老丈人家的田地拔草澆水。
惹的附近鄉親們直打趣左老漢:“我說,你家地有福哇,那握筆杆子的手,給它們澆水,你也舍得?”
左撇子感覺賊有面子。
感覺此時此刻,甭管說啥謙虛話,好像都像故意顯擺似的,那不如給大夥演一個。
“他胳膊傷啦,其實我不用他幹,就是不聽話。”
然後沖羅峻熙特意喊話,一副不信你們看着的,“女婿啊,别幹啦!”
羅峻熙在田地另一頭,頭戴破草帽,直起腰回吼:“爹,我還幹得動。倒是您老回去吧,天熱歇個晌午覺。”
真孝順呐。
周圍人看的眼熱。
這得多看重媳婦,才會到嶽父家像毛驢子似的傻幹。
别和他們說那些傳言。
肯定是一幫娘們閑出屁胡說。他們又不瞎,今兒這一幕不會自己看?
再說啦,都是從傻姑爺、從年輕小夥子一路趟過來的。
你瞅那羅小子都單臂了,還玩命掙表現呢。
要是不樂意,他們有經驗,應是被抓壯丁似的表情。
而不是這種明明累的腳底直打晃,卻一副:我能行,我可以,我還要幹的虎了吧唧樣。
左老漢微露愁容,對周邊人攤手:“你看,說不聽。今晚還要在這住。”
剛顯擺完,心裏的爽快都要溢出來,二女婿又到位。
隻看楊滿山,推來滿滿一車水桶。
别人家小子,用擔子挑水澆田,滿山是用車推。
“我說,難怪你二姑爺是打獵好手,看那身闆厚實的。今日脫光衣裳,咱才瞅見。啧,全是肉筋子。”
左撇子恩啊笑。
自己平日裏愛自謙。
但是誇姑爺子們,他不想再謙虛:“俺們家滿山确實有把子力氣,人更是實誠的很。”
說完,拐着腿帶小跑去迎二姑爺,感覺今兒腿也好使啦。
“快歇歇吧,滿山,和你小妹夫坐地頭喝口水。”
“不,爹,我再去推一車。”楊滿山言簡意赅,調頭離開。
就沖滿山這麽個推水方式,誰家地旱,左家地頭都不帶幹旱的。
而平日裏和左撇子交好的漢子,知曉左撇子這老小子今兒有點揚眉吐氣,不能雪中送炭,還不會錦上添花嗎?
也挺配合,捧場大聲問道:
“哎呦,老哥,前段日子咱幾個還說,你腿壞啦,咱忙完自家再去幫你家忙。
讓俺們這幾家的小子,到時幫你張羅張羅。
你說不用,俺幾個還納悶。
原來是女婿們會搶着幹。
這可真看出來,動真格時,你家姑爺就全上來啦。
就差你大姑爺了吧?”
立馬有人附和:
“趕明掰苞米,他大姑爺也定死會搶着來孝順的。我和你說,那大德子誰不知曉,咱這個年紀的都知道他。”
知曉他混不吝,但不能說實話,眼下在聊喜磕。
“大德子備不住能呼朋喚伴的,給他嶽父帶來一堆幫手。”
左撇子笑的滿臉褶子,“恩那,大姑爺确實說過,忙完他家那頭,也來。喚啥伴啊,咱家就五畝地,來了還得供飯。”
想了想,低調慣了,怕太嘚瑟給孩子們惹出口舌。
像羅峻熙,就容易各村瞎傳,到時傳到羅母耳朵裏引起嫉妒,被羅母挑理。
大德子那頭也是。
要是被瞎傳,說大德子不在家幹活卻跑到嶽父家掙表現,又沒分家,讓朱家人知曉該對大女婿有意見啦。
左撇子急忙往回找補,“這不是他們外婆來啦,都來看長輩,最近才來的勤快些。”
長輩外婆在哪呢?
此時外婆秀花正在鎮上銀樓,和小二哥大眼瞪小眼。
“你這裏也沒有玉蘭花的銀簪呀,你還拽住我幹啥,瞎耽擱功夫。”
“嬸子,非得是玉蘭花嗎?你看咱家這麽多樣式。”
小二沒說完,秀花就打斷道:“叫大娘,别叫嬸子,我隻是面嫩。”
“大娘,你要想買玉蘭花的銀簪,别說咱鎮上沒賣的,就是縣城我打包票也沒有。您得去府城或許能買到。那多麻煩,路還遠,買什麽不是買啊。”
秀花搖搖頭,推開小二哥。
她站在銀樓門口,一邊吃包子一邊歎氣,心想:就要玉蘭花。
府城有賣,那趕明找機會,她就去府城。
秀花腦中回憶着,曾經和女兒的對話:
“娘,我到左家,爲啥要說自己叫玉蘭,我在家不是叫小丫?”
“閨女,往後你叫白玉蘭。玉蘭花是娘見過最好看的花。聽人說,叫這名,男人家不會變心,你也能吉祥如意。”
那時,她将女兒送到左家後,特意改嫁。
她和左撇子的娘早就商量好,隻要左家肯認下這門親事,放心,她絕不是閨女的負擔。她會嫁的遠遠的。
後來,當閨女和左撇子依婚書成親傳來信兒,她改嫁的那個男人正巧出事,被過路的泥石壓在下面,癱在炕上一年半。
她也就沒趕回來爲女兒蓋上紅蓋頭,沒給孩子準備過嫁妝。
她眼下隻想要個有玉蘭花樣式的銀飾。
想着:補啥嫁妝,都不如銀子能放得長遠。
将來她死了,閨女日子好時,可以戴着美美。玉蘭在她心裏,仍是那個十歲且愛美的女兒。還有玉蘭花那個好寓意在。
要是等她死了,不怨恨她,能平日裏摘下來摸摸看看就好了。
而人這一生三災八難的,日子要是不好過時,銀簪更能給女兒女婿當救命錢。
玉蘭花銀簪,一簪三用,最實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