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漫步于寺廟之中,聆聽深沉而悠遠的鍾聲,感受日落黃昏,别有一番意境。
洪福寺,後院外圍一顆菩提樹下。
一個唇紅齒白、面白如削玉的小和尚,一手一個桂花糕,吃的津津有味。
一旁,坐着一位皮膚枯皺,但卻異常精神的老和尚。
老和尚,法号法明,長安城有名有望的得道高僧,也是早年施救唐僧,并将其取名江流兒的那位和尚。
如今江流兒還未削發剃度爲僧,而是随法明大師修行的記名弟子,兩年後,唐僧十八歲才會削發修行,由師父法明大師賜予法号——玄奘。
法明大師吃了幾個糕點,強忍住愈發強烈的口腹之欲,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後,開口道:“施主,你已經派遣丫鬟,連續七日,爲洪福寺贈送素包,貧僧十分感激您的善舉,隻不過以後,還是不要送了。”
“爲何?”
潘浩東面露詫異。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寺廟對信徒的捐贈,向來都是來之不拒,怎麽還會有往外推的?
就算自己捐贈的是素包,那也是外面買不到的,口味絕美的各類菜包,根據送包子的小玉回複。
她每次早上送包子,洪福寺裏的和尚,都會出現騷亂,搶着吃。
“因爲施主您做的包子太好吃了,一到早上,寺廟裏的後輩,就會無心早讀,時刻惦記着素包。”
“哎~~”
說完,輕輕一歎。
其實,遠不止洪福寺的小和尚,像法明大師這樣的老和尚,吃了潘浩東的包子,口腹之欲也變得越來越大。
包子是好包子。
就是容易讓人上瘾,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連自己這樣的得道高僧都能成瘾,誦經早讀時不時惦記着,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爲了避免僧侶越陷越深,法明大師也隻能忍痛割愛,放棄鮮美可口、令人食指的包子了。
“原來如此。”
潘浩東莞爾一笑。
别人做的食物是吃的,他做的食物,帶着讀品的屬性,能讓人上瘾,念念不忘,法明大師的擔憂不無道理。
“潘大哥,你以後都不來送包子了嗎?”
還未成爲唐僧的江流兒,囫囵吞棗般咽下口中的糕點,急不可耐的詢問道。
寺裏像他這樣的小和尚,每天早上都在盼着小玉姐送素包,然後一窩蜂似的圍上去哄搶包子,現在沒得吃了。
哪還有精力誦經念佛啊!
“江流兒,現在不是潘大哥送不送的問題,而是你師父、以及寺中的長老、方丈們,接不接受的問題,他們若是接受,隻要我的包子鋪還開,就會一直給你們送,不接受,那我也沒轍了。”潘浩東說完攤了攤手,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樣子。
“哎……”江流兒一臉失落。
法明大師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滿道:“江流兒,貪嗔癡是爲三毒,美食如女人,皆是夢幻泡影,一切皆空,你的修行還不到家,回去抄三遍《觀自在心經》,不抄完不許睡覺。”
“啊,三、三遍?”江流兒整個人都傻了。
那麽厚一本,這要抄到什麽時候啊!
“再不去,就罰抄五遍……”
“不要,我這就去。”
江流兒心裏一緊,抓起幾個糕點,就往寺廟裏跑。
待其走後。
法明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詢問道:“施主,你刻意接近我們師徒二人,應該不是因爲信佛,想讨個開光法器護身吧?”
被人拆穿,潘浩東既不慌也不忙,緩緩說道:“法明大師,果然慧眼如炬,我接近你們,确實帶着目的,但不要誤會,我的目的是好的,因爲我是江流兒父親的同窗好友。”
法明大師擡頭說道:“這麽說,你知道江流兒的身世?”
“沒錯。”
潘浩東點了點頭。
随後,徐徐講述道:“江流兒的親生父親叫陳光蕊,16年前高中狀元,而我意外落榜了,心灰意冷之下,開始浪迹天涯,結果出遊不過半年,便聽到噩耗傳來。”
“陳兄高中狀元,此後殷開山之女殷溫嬌抛繡球招親,繡球打中了陳光蕊,兩人締結秦晉之好,陳光蕊被任命爲江州知府。在陳光蕊到江州上任的路上,劉洪、李彪兩個艄公起了謀财害命之心,陳光蕊被推入河中,殷小姐被劉洪霸占,而劉洪拿着陳光蕊的官诰堂而皇之地到江州上任,殷小姐本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夫仇未報,又身懷有孕,隻得暫且忍辱負重,後生下一男嬰,把他放入江中一木闆上,還寫了血書,請求看見孩子的好心人收養……”
說到這,潘浩東輕輕一歎,言語間夾雜着無奈與冷厲:“來長安之前,我已經将劉洪、李彪斬殺,救出殷小姐,可她卻因爲失節,偷偷懸梁自盡,隻留下臨終遺言,讓我找到她孩子,做孩子的義父。”
法明大師聽完,感歎道:“沒想到江流兒的身世,竟然如此離奇!隻不過殺戮解決不了問題,你不該殺人的,應該将劉洪、李彪二人度化。”
潘浩東冷冷一笑:“讓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法明大師看了他一眼,回應道:“他們若能放下屠刀,世間少一個惡人,立地成佛又有何不可?”
“大師,惡人殺完人、做完孽、享受過後,把刀一丢就能成佛、得善果,那佛門那些終日誦經念佛、虔誠無比的信徒,爲何終生不能成佛?”
說到這,潘浩東的聲音徒然高了幾個分貝;“作惡之後,放下刀能成佛,誦經念佛百年,不得果,這就是你們的教義?導人從惡嗎?”
“何況,那些放下屠刀的人?真是放下心中的惡?确定不是走投無路,借口青燈古佛避災,逃避責任?”
“……”
法明大師被問住了。
讓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初衷雖然是好的。
可這事,認真追求起來,還真如潘浩東講的那樣,導人從惡,最終結果,那便是佛教寺廟,變成藏污納垢之地。
惡人造完孽,走投無路之後,躲進寺廟的例子很多。
别的不說,單單洪福寺就有好幾位。
這些人,雖然有一部分得到高僧教化,但仍然有一部分死不悔改,其中就有一位将洪福寺當做避風港,一個看管不嚴,便會出門作惡。
犯了事,又躲回來。
想要教化這種人,連他都沒有信心。
難道,教化惡人從善,真的是錯的嗎?
法明大師想了一會,目光逐漸堅定,教化惡人沒錯,錯的是人心,遇到屢教不改之人,就得換一種方法教化。
比如,物理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