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圈龍給的地址，潘浩東走進一間廢棄工廠，裏面黑麻麻一片，感覺特别壓抑，仿佛呼吸都開始變得不順暢。

這種地方，适合做見不得光的交易。

隻不過他約見大圈龍，乃是堂堂正正的約，談的也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真有必要來這種地方嗎？

對此，潘浩東表示很無語。

“咔！”

工廠内部辦公室亮起昏暗的燈光。

如果潘浩東在工廠外部，可能都注意不到裏面亮着燈。不用說，肯定大圈龍故意安裝的低瓦燈泡，以防在此落腳時被人發現。

大圈龍走出辦公室，說道“警官，這裏隻有你和我，有什麽需求盡管明說，不過事先聲明，我不會幫你殺好人。”

“沒那麽嚴重，隻是問你要點消息。”

潘浩東風輕雲淡道。

八九十年代，一些想要落戶港城的偷渡客，爲了一張正式身份證，便可以受人節制，爲其效力賣命，《省港旗兵2》中的李向東、戚京生和郭學軍便是典型。

三人暗中受程警司節制，隻爲了得到一張小小的身份證，便任勞任怨、不顧自身安危，打入兇名顯赫的大圈幫，懲治爛仔小興，擊斃江家四兄弟，掀起毒蛇幫的複仇怒火。

而得到大量消息，屢屢破案立下奇功的程警司，卻隻想把他們當工具人，在李向東三人闖出大禍，無法收拾的時候，甚至展開了慘無人道的滅口行動……

當然，這些事都還沒發生，不過大圈龍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張身份證，對大圈龍這樣的偷渡客，具備着怎樣的恐怖吸引力。

“什麽消息？”

大圈龍挑了挑眉毛，有些難以相信。

潘浩東直言不諱“大東的消息。”

“你要我出賣自己人？”

大圈龍抽了抽嘴角，在江湖上混義字當頭，出賣兄弟手足，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大東是十大通緝要犯，而你和你的兄弟，卻能爲了一方安甯，連續數日蹲守屯門色魔，道不同不相爲謀，我不信你真當‘大東’是自己人。”

“你們不過是有些利益糾葛罷了！”

潘浩東面露冷笑。

一個有底線、有良知的人，不可能會跟壞蛋交朋友，就像監獄的殺人犯，不會和犯做朋友一樣。

大圈龍沉默一會，道“警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潘浩東，你可以叫我潘sir。”

“潘sir，不管我當不當大東是自己人，他們終究和我一樣，是從北邊偷渡過來的，像我們這樣的過街老鼠，要不聚在一起抱團取暖，很容易被人吃的渣都不剩。”

“難道因爲你們都是北邊過來，你就要無視大東打家劫舍、殺人犯法呢？”

“這……”

“如果我的消息沒錯，他們的軍火，還是你出面代購的，你敢保證他們落網後，不會把你們供出來？”

頓了頓，潘浩東冷笑着說道“爲了那麽一點代購費，無視他人殺人放火，你的良心不會不安嗎？”

“潘sir，别說了，我也是爲了兄弟們的兩餐。”

大圈龍表情十分痛苦，要不是沒有身份證，隻能打黑工賺些小錢，誰願意出面代購軍火，賺這該死的黑錢？

有時候，個别兄弟爲了賺夠錢回去，還會瞞着自己，加入大東之類的犯罪團夥，搶劫珠寶店、押款車，乃至綁票勒索贖金。

這些，大圈龍都知道。

可他并沒有阻止。

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他阻止不了心生歹念，欲謀取不發之财的人，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出去送死。

是的。

這些加入犯罪團夥的兄弟，沒一個活着回去，不是死在犯罪的途中，就是因爲分贓不均，内讧而亡。

“天大地大，别說一日兩餐就是三餐一宿，也沒什麽太難的。”

潘浩東沉着臉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因爲沒身份證，擔心被抓遣返回去。隻能沒日沒夜的避開警察，無法正常工作，現在我給你們從新做人的機會，爲什麽還要猶豫？”

“難道你還想繼續過這種見不得光的日子？”

“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兄弟們着想是不是？”

“……”

聽到潘浩東的三問，大圈龍慚愧的無地自容，讪讪道“潘sir，我可以告訴你大東的藏身之地，讓你立功，隻是我該如何保障你應許給我們的利益？”

“沒有保障，你隻能選擇相信我。”

潘浩東态度十分堅硬，他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在沒有抓捕到大東一行人之前，一張身份證都不會給大圈龍辦理。

“潘sir，交易應該互惠互利，您這太霸道了。”

“不是我想霸道，而是時間不等人，必需速戰速決，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大東一行人要軍火做什麽。”

“……”

大圈龍啞口無言。

他前兩天出面爲大東一行人購置了大量軍火，即便大東性格謹慎，明後兩天也該動手了，潘sir确實沒時間等消息。

否則黃花菜都涼了。

事到如今，大圈龍隻剩下兩條路，一是信任，告訴潘sir大東的藏身之所，然後安心等人上門，爲他們辦理身份證。

二是不信任，轉身就走。

沉默許久。

大圈龍最終選擇信任，出賣十大通緝要犯，不用良心不安，完全可以賭一賭，賭對了，他和他的兄弟就能得到身份證，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賭錯了，貌似也沒什麽損失。

他可不信警方得到大東一行人的藏身之地，會冒冒失失的闖進去緝人，而不是事先布下天羅地網，有計劃有部署的展開緝兇行動。

從大圈龍口中挖出大東的藏身地，潘浩東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龍哥，你的選擇很明智，三天後，我會過來收集你們的信息，爲你們辦理正式身份證……”

“那我就在此靜候佳音了。”

大圈龍拱手緻謝。

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了，再有三天，就能堂堂正正帶領兄弟們，在港九這個寸土寸金、紙醉金迷之地謀生了。

感覺真好。

希望潘sir不要诓騙自己。

否則，即便他大度願意放過潘浩東，他手下十幾位嗷嗷待哺的弟兄也不答應。

到那時，他們這些恪守本性，死守道德觀念的人，随時都可能變成另一波悍匪，甚至比大東等人還要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