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這個老人,也許因爲身材太過佝偻的原因,他竟然是“跪”着走的!
他的雙腿,以一種極其扭曲的角度貼到地上,就好像兩塊破布,在地面緩緩的往前挪動。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醫院常見的那種挂吊針瓶的鐵杆,上面沒有挂吊瓶,卻挂着一根皮帶,看起來好不奇怪。
老人一頭白發,将整個臉都遮了起來,沒讓我看清他的模樣。
他在我面前蹒跚着,以那種看起來很怪異的走路姿勢往前走,顯得很吃力。
我正想着要不要去扶他一把——畢竟半夜三更的,一個老人獨自蹒跚,我一個年輕小夥見到了也不幫一下,怎麽都說不過去。
就在這時候,我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喂!你幹嘛呢?”
然後門“嘩啦”一下就開了。
唐小娟出現在我的身邊,問我:“你是肚子餓了,還是哪裏不舒服?”
“呼!咕!咳咳!”
那老人一邊從我眼前經過,一邊又開始咳嗽,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大爺,我來扶您。”我見他走路實在難受,真心看不下去,就要過去幫忙。
偏偏這時候,唐小娟一伸手,将我給拉了回去,大眼睛直直瞪着我,滿臉不高興:“喂,姜小四,你又耍花樣不是?哪裏來的什麽大爺?”
我愣了她一眼,對着前方努了努嘴:“你……沒看見?”
“切!”唐小娟看了看我的前方,露出一個無語的表情:“你們男的,每一個好東西,這種泡妞把妹的把戲,早就過時了。拜托,睜着眼睛說瞎話裝神弄鬼,這隻能騙騙實習小護士,我都已經工作兩年了耶。”
我:……!
她,真的沒看見眼前這個老人?
我心裏一咯噔:要說老人是鬼,按說,應該她看見而我看不見才對!
這事情,上次也發生過!
就在那盤山公路上!
當時的教練車裏,我們後來被那輛破敗不堪的汽車給追上的時候,那輛車,以及車裏的人,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人看見過!
事實證明,我見到的,其實是車裏幾人死亡後的模樣,也就是說,我是在他們死亡前見到了他們的死亡後!
莫非,在這棟樓裏,某個病床上,有個老人,馬上就要死亡了?
“快!”我連忙招呼唐小娟:“你熟悉情況,看看醫院裏有沒有一個這樣的老人住院!他可能要出事了!”
我一邊說着,一邊根據剛才的樣子,比劃着見到的那老人的形象。
“白頭發、跪着?”聽我這麽一說,唐小娟忽然之間,臉色大變,一把将我拉進來,關上了門:“你……真的見到了這樣的一個老人?”
“真的啊。”我還特意解釋了一下:“他手裏還抓着一根挂吊針的鐵杆子當拐杖,上面好像還挂着一根皮帶,往那邊走過去了。”
唐小娟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你……又不會騙我吧?”
“我……”我咬着牙,對天發誓:“我騙你不是人。”
其實,我本來也不是“人”。
“艾瑪!”唐小娟捂着臉,壓低了聲音:“你……你小聲點,你知不知道,剛才你見到的,不是人,是鬼!”
“鬼?”這下,我有些不理解了:“你怎麽知道是鬼?”
“是這樣的。”唐小娟縮着身體,看得出她确實很害怕,然後用一種吞吞吐吐的顫聲,給我解釋。
原來,在這個醫院裏,五年前,曾經出過一件很轟動的事情。
當時,有個老人生病住院,需要動手術,手術費大概在十萬左右。
五年前的十萬元,并不是很多,正要湊點,怎麽也能夠湊出來的。
更何況,老人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一家湊點也就夠了。
隻不過因爲撫養的問題,一個推脫一個,老大說家庭困難推老二,老二說孩子要上學沒錢推老三,老三又說要買房付首付推姐妹,姐妹更說是嫁出去的姑娘,自己有自己的家庭,早就不管老人的事。
結果這手術愣是脫了兩個月,沒做成。
而且也沒人來醫院裏領老人,沒人來看他。
根據傳來的消息,都說老人反正也七老八十了,活不了多長時間,手術不做也罷,做了也白做。
老人那個心塞啊,一時想不開,就在大年三十晚上,趁着護士不注意,悄悄取了根皮帶,就挂在那挂吊針瓶的吊杆上,吊死了。
說到這裏,唐小娟打了個寒顫,死死盯着門口,生怕那個老人忽然出現一樣:“你知不知道,當時啊,因爲吊杆太矮的原因,老人沒辦法,隻能自己跪着上吊吊死了!”
“死了之後,屍體放下來,老人的兩隻眼睛瞪着老大,裏面全是血!”
跪着上吊!連年都不過!
這是有多麽強的求死意志啊!
“從那以後,偶爾有病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發現在某個走廊上,出現一個跪着前行、抓着吊杆的老人!”唐小娟低聲吐着氣:“沒想到你運氣這麽好,居然被你給撞上了!”
不對啊。
我怎麽能夠見到鬼?
說着,唐小娟還特意叮囑我:“你可不要再輕易出去啊,免得遇到他!我聽人說,生病或者受傷的人陽氣弱,容易見到這些東西。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這麽多年來,這現象也就出現過三四次,注意一下就好了。”
陽氣弱?
她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我:貌似我心髒受傷的時候,是會變成“普通人”的,隻有心髒完全恢複,才能重新做到“人鬼兩不望”。
上次在十萬大山裏,當時就是因爲侏儒給我胸口來了一刀,所以我才被屍參發現,而後來我又吞掉屍參的幾截觸須,傷勢快速恢複後,又被屍參給自動屏蔽掉。
這應該就是我身體的特性!
或者說,是我心髒所具有的某個功能!
唐小娟見我呆着沒吭氣,以爲我被吓到了,又安慰我:“其實你不用太在意,我們都學過一些物理現象,根據科學家的解釋,‘鬼’隻是一種因爲環境、物體想通,所形成的磁場,是無形的,并不能真正的傷害到人,而且隻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地點才會出現,過了就沒事了。”
“是麽?”
我擡起頭,盯着她的身後窗戶:透過玻璃望去,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正蹒跚着步子,以“跪行”的方式,拄着一根吊杆,緩緩往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