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要起身去拿名冊,楊承祖冷哼一聲“蕭奉銮,你如果今後還想正常走路的話,就坐着别動。喝酒。”說着話,将手中的酒杯遞到蕭白浪手中“楊某的杯子,從不給其他男人用,今天你算破例。是要喝酒,還是要去拿名冊,自己挑一樣。”
蕭白浪看看楊承祖、張永,又看看面如鐵青的鐵直鐵禦史,這酒杯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楊承祖轉頭對鐵直道:“鐵禦史,你今天是替誰出頭,你不說,我心裏也能猜出八分。回去跟他說一聲,三日之内,我會去拜訪他的衙門。至于這裏的女人,那不是你們可以查的事情,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笑話!本官身爲巡城禦史,教坊司正在我的巡區之内,這裏的事,本官自有權查糾,不存在本官無權查訪之事。楊承祖,這事與你無關,希望你不要阻撓本官辦案。否則的話,縱然你薄有才名,又有天子寵信,本官也不會放過你。”
楊承祖二次站起身,來到鐵直面前。他的身材足比鐵直高了一個頭,這一欺過來,頓時就有一種莫名的威壓,讓那些護衛的軍士心頭一凜。有人想要湊上去護住,可是楊承祖這時已經一把抓住了鐵直胸前的神羊補服。
“你知道麽,我最讨厭的就是,在我找樂子的時候有人出來敗興!你身後的人想着我的人和你的人今天打一架,明天就可以參我一個毆辱禦史,狎紀滋事的罪名。最好的結果,就是把我查辦京營的差事停了,好讓别人摘桃子。打人這種事,我不會讓那些勳貴子弟做,不過,我會做!”
他說到此猛的将手臂向外一甩,鐵直的身子就被他抛的平飛出去,直摔到了大廳正中。那些同來的禦史急忙過去檢查鐵直的身體,而那些護衛的軍兵,卻開始向後退去。那幹勳貴子弟沒想到楊承祖不讓自己動手,他反倒親自出手打人,有些人紛紛叫嚣着,舉起了闆凳等物件,準備着大打出手。
楊承祖揮手道:“大家都别動,這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們所有人無幹,誰也不要出手。”
他說到此,手在腰間一點,那口正德天子所賜的寶刀,就被他抽了出來。燈光之下,一泓刀光寒冷如月,讓人一見之下暗自膽寒。楊承祖手中執刀,緩步向前,朝着幾個禦史慢慢逼去。
那幾個禦史剛剛扶起鐵直,就見楊承祖拔了刀過來,下意識的向後退身。而在外圈,那些軍健兵卒,則也齊刷刷的向後退去,場面上,就是楊承祖一人一刀,逼退了這幾十人。
那杜氏扶着門框,另一手遮着臉,偷眼看着。見到這一情景,雙頰微微泛起紅暈,口内輕聲嘀咕着“好男兒,這才是好男兒,好漢子!”
這幹人被楊承祖一人一刀,生生從教坊司的大廳逼到了院子裏,鐵直窩在胸裏的那口氣才剛剛緩過來。一把分開攙扶自己的同僚,挺起胸膛道:“你們退什麽?本官人就在這裏,哪也不去,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膽子,敢殺朝廷命官!鐵某身無長物,隻有幾根硬骨頭,要殺的話,就讓他從我殺起。”
見他挺起胸膛,對着刀鋒撞過來,楊承祖哼了一聲“好個鐵禦史,果然有些膽量,不愧是有名的鐵倔頭。可惜啊,你這套把戲隻能對别人,對我,沒用。”
他身形猛的一閃,接着腳下一絆,将鐵直絆倒在地,接着又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背上,狠狠的踏了下去。“我說過了,最讨厭在我找樂子的時候有人來敗興,不管你是什麽铮臣,還是清官,都不會得到優待。真是的,非要來試我的底線,自己找打。今天帶兵的指揮使是誰,自己站出來,如果不出來的話,這個姓鐵的就隻能被我一直踩着,出了問題可與我無關。”
五城兵馬司各設一個指揮使,歸五城巡城禦史管理,負責京師的治安。與順天府以及錦衣衛屬于權力重合的機構,其指揮使官銜隻有六品,算是明朝官僚體系中,官銜最小的指揮使。在京師這種地方,隻好算個芝麻官。至于差遣上,權柄也小的可憐,并無什麽官威,與錦衣官不能相提并論。
一名三十開外的魁梧大漢從人群中走出來,他生的很是威武,一身盔甲鮮明,手中提了一口腰刀,對楊承祖施禮道:“末将乃是指揮使高全忠,這些兒郎,都是我手下的兵。缇帥有什麽話,盡管跟我說,請不要爲難鐵中丞。”
“好漢子,敢出來接下這段梁子,膽子不小麽。”楊承祖一邊說一邊擡起了腳,卻又用力一踢,将人朝高全忠踢了過去。“不過我這個人,向來隻喜歡跟我一條心的好漢,讓我生氣的好漢,我隻會越看越别扭。”
他用目四下看去,見幾名士兵舉着火把,保護着一匹高頭駿馬,就舉着寶刀徑直來到馬前。見這匹馬身軀高大,體格雄健,确實是一匹出色的腳力。
“這馬,是高指揮你的吧?看的出,是一匹好馬,看來高指揮,是個愛馬的人?”
高全忠不知道他的用意,隻好道:“不錯,末将生平沒什麽愛好,隻是喜歡好馬。這馬是末将在馬市上重金購得,平日裏愛護的很,若是缇帥也喜歡好馬,他日末将定爲缇帥覓一匹良駒。”
“不不,你誤會了,我并不喜歡馬。腿長p股翹的女人我很喜歡,牲口的話就算了。我隻不過是問清楚了,免得搞錯了,麻煩。既然你喜歡馬,那就用它給你長個記性吧,記住,像你這種小把戲,很多事,是沒資格參與的。比如今天的事,你……不!夠!格!”
寶刀在月色下化做一道白虹,接下來,血光濺起,馬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