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要是官軍真的有用,又何必讓石金梁逃走。老夫是沒什麽心思聽他們在那裏明爲請罪,實爲請功的無恥言語了。這麽多官軍,對付一群流民軍都不能一舉全殲,比起世兄以五百餘疲兵大破數萬賊兵,這就是天淵之别。”
前者天威營戰敗之後,正如楊承祖分析的那樣,雖然丢失了包括印信在内的不少重要物件,但部隊本身沒受到毀滅打擊,元氣還在。劉貴并不敢撤回襄陽,那樣跟送死沒區别,而是在收容了部隊之後,直接撤到了那些依托大宅、塢堡與亂軍清鄉部隊戰鬥的士紳家裏。
這些士紳豪強在本地有極強的号召力,加上事先有所準備,動員了大批的佃戶宗族子弟上陣。四鷹率兵猛攻,并沒有取得什麽突破性進展。左右不過是打破了幾處宅子,奪了一些财物女子,可是從大的方向上,并沒有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反倒是打成了僵持。在天威營撤進這些大宅之後,以官軍爲基幹,佃戶爲附屬的部隊戰鬥力大爲提高,與亂軍打成了僵持,甚至能在一些局部戰鬥裏占上風。
因此終安陸一戰,四鷹帶出去的人不但不能撤回來爲石金梁提供支援,相反倒要找安陸城裏催讨援軍。孫交是帶過兵的人,在他指揮下,也确實打出了一些出色的勝仗,四鷹中七八兩鷹都被他設伏擊,成功陣斬。最後更是借着鳳立松大軍的配合,将這些清鄉的義軍徹底擊潰。
不過這些輝煌的勝利,掩蓋不了官軍不堪用的事實,在圍殺石金梁的戰鬥力。官軍與順德軍的配合不但不默契,相反是互相拖後腿,最後讓石金梁抓住機會,成功殺了出去。
好在石金梁的人馬在安陸傷人太衆,尤其與這些士紳豪強結下死仇,宗族武裝已經緊緊咬住了他的突圍部隊,并沒讓石部擺脫圍攻。那些順德軍剛剛反水,也急需立功贖罪,倒是能充當炮灰,現在城外的戰鬥始終在繼續,石部屬于且戰且走,但仍然在控制之中。
“順德軍三萬,還吃不下安陸這點亂軍?這鳳立松,也未免太弱了一些吧?”
“三萬?如果他真有三萬人馬,就不會接受招安了。這些亂臣賊子胡吹大氣的本事倒是厲害,他現在全部兵馬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五千人,這還是到了湖廣以後大肆抓丁的結果。王登雲全軍進湖廣時,隻有四千餘衆。後來在湖廣抓丁,全軍也不滿萬。官軍純粹是被他們這兵數給吓住了,否則早把他們打平了。”
兵不厭詐的道理誰都懂,不過官軍一般都是虛稱兩三倍兵力,沒想過居然有人敢冒充十倍兵力,以五千實兵頂着十個營的建制就殺進湖廣,反倒是讓亂軍很是得意了一陣。
甯王那邊對于部隊的态度是封号很大方,不吝恩賞,将軍号都可以随便丢出去。但是實際的糧饷軍械上卡的很死,王登雲由于攻打的是較爲富庶的湖廣,甯王根本不肯給他撥發糧饷,全讓其就地自籌。
而這支人馬也在甯王内部被視爲是去發财的,有辦法的人都拼命的把自己的親信故舊向隊伍裏安插,結果就是這支人馬裏有若幹派系的代言人,王登雲反倒掌握不住部隊。
鳳立松就是在這種内部鬥争中處于下風的一個,加上他的靠山在甯王那邊出了問題,已經被斬首,甚至要牽連到他,所以他便主動帶着人馬投誠了。這五千不到的人馬,大多數是抓來的丁,戰鬥力并不比石金梁好到哪去,他們不管多有勇氣,也堵不住石金梁的人馬。
“你的顧慮老夫清楚,不過你不出面的話,我怕石金梁還是能逃。”孫交站在院子裏,見有人在那忙碌的修繕府門,有人拖拽死屍,救治傷号,點頭道:“以一座孤城打成這樣,這已經算的上名将手段。老夫相信,你隻要肯出手,一定能對付的了石金梁。”
“老爺子,我怕是我沒對付他,就有人對付了我。”
“這你放心,有老夫和幾大家的人爲你做主,保證不會有人能對付你的。”這次戰鬥裏,安陸的這些豪強都受了不小的損失,還有幾家的旁支女眷被亂軍擄了去,兩下算是解了死仇。這些人都已經開出賞格,要買石金梁的人頭,隻要有人肯去殺人,他們必然是支持的。
這些人是安陸真正意義上的有實力者,從某種程度上,也在影響着安陸的決策。“我們在武昌也是認識幾個人的,說一些話,保下幾個人來,沒你想的那麽複雜,放手去幹,把人頭帶回來就好。老夫老了,再者這些兵馬也不得用,否則的話,我倒是想自己去試試。”
“石金梁活着,對我們誰都不是好事,您的意思晚輩也明白的很。這個事,我可以做,不過善後的事,就要有勞孫翁了。”
“一切包在老夫身上。”
傍晚時分,楊承祖甚至沒交代什麽話,就帶了一隊随從飛馬離開安陸,直奔城外洪山方向而去。石金梁的部隊在城門處突圍成功後,一路輾轉,向着洪山方向撤退突圍,想鑽到山林裏逃生。但是那些宗族武裝已經拼了死力,勞勞的将他咬住,他的部隊始終就沒能擺脫追擊。
這些大族豪強知道楊承祖帶着五百多人就把石金梁的主力打敗,拿他當了軍神一般的人物,有幾個心腹人充當長随事先通知,沿路上都有人爲他引路,還有人拿着食水過來給楊承祖享用。
一名孫家的護院從遠處跑過來,跪倒施禮道:
“儀正,石賊已經被我們的人追到朝天峰那邊去了,大家圍着他,保證他逃不掉。你就帶着我們,砍下他的頭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