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無理!”那中年漢子沉聲喝了一聲,又對那老太監賠個笑臉“老人家,對不起,我這個徒弟腦子不好,爲人不懂什麽禮數,沖撞了您老,可别與他一般見識。”
“沒關系,老奴是個下人,可不敢講什麽禮數二字。幾位請,老奴給你們添點水去。”
他一邊說着,一邊就要伸手抓壺,那名紅臉的年輕人立掌就去切這老太監的脈門,老太監屈指成爪,反抓這年輕人的手腕。兩人你來我往眨眼之間連拆數招,誰也沒抓到那把壺“這壺是我師父的,誰也不許碰。”
“胡鬧。”李三喝了一聲“再這麽無理,師父可要罰你了。”他又對劉氏以及楊承祖一拱手
“我這個徒弟小地方來的,沒規矩,讓貴人見笑了。我這次帶他進京,本來是要看看京師裏武舉的情形,聽說天子好武功,我看要是機緣合适,想讓小徒考一考武舉人。可是看他這腦子,還是不要考武舉的好,否則的話,多半害人害己,最後連自己的性命都要送掉。還是待在家裏種田爲好。”
楊承祖一笑“李老師,您也太客氣了,您的弟子一片赤子之心,這是好事。萬歲重武功,用人看重的是本領,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意。隻要他有本領,能爲萬歲所用,其他方便都不重要。眼下甯藩叛亂,令師徒一身本事,正該爲朝廷出力,一刀一槍,還怕搏不出一個榮華富貴,錦繡前程?”
“這位公子過獎了,鄉下人,哪有那麽多求的。不過是想讓他爲朝廷出點力氣,才不辜負他學的這點本事。甯藩叛亂的事,我們在路上也聽說了,一群烏合之衆,終究是成不了氣候的,依我看,大明的禍患還是在南倭北虜。”
李三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但是嘴也不笨,而他看的出來,眼前這對男女都不是等閑之輩。他們和自己沒什麽交情,可是相逢即是緣分。既然都是有辦法的人,那就該好好結交一下,如果他們能幫弟子覓個好出身,那就不枉學這一身武藝了。有了這個念頭,因此說的也就多一些。
劉良女本來就是長袖善舞的人物,由她刻意引導,這會談的氣氛越發融洽,方才誤會帶來的沖突,已經漸漸淡化了。楊承祖看看天色,發現已經過了午時,不由提醒道:“劉夫人,我看天色不早,咱還得下山呢,是不是先回吧?”
“急什麽,難得出來一次,又遇到二位豪傑,怎麽能掃興?晚上啊,我就在附近的寨子裏過一晚,還怕找不到人家借宿麽?”
那名紅臉的年輕人磕磕絆絆的說道:“這位奶奶……山……山裏有狼……咱們一路吧……我們可以……可以保護你。”
李三氣的在他頭上又敲了一下“人家是大貴人,難道用的着咱們這種鄉下人保護?說話之前,長點腦子。”
劉良女微微一笑,“李老師,您的弟子倒是一片好心,我倒是要謝謝他了。敢問一句,這位小兄弟,貴姓大名啊。”
“不敢,賤姓……俞……名大猷”。
“俞大猷?”楊承祖手中的茶杯落地。
幾聲凄厲的鳥鳴,無數驚鳥從遠方向着劉娘娘等人所在的方向飛來,如同一朵黑雲,的飄來。
“太慢了,太慢了,你們這麽慢,怎麽出來當差,怎麽當錦衣衛啊。”銅錘掃過,一名負責警戒的錦衣官校被銅錘打的橫飛出去鮮血狂噴。
另一邊那位淩都督乃是個五十開外的老者,精神矍铄,相貌堂堂,手中一杆丈二長槍矯若遊龍。與他對陣的那名錦衣見敵不過,伸手入懷想要取懷裏的信号炮,哪知那淩都督如同毒蛇吐信一般,閃電般的刺入他的胸膛,将其刺了個對穿。
“咱們解決幾個了?”一名三十裏許,穿着一身苗人服飾的漢子,手中提着一口弧形彎刀,用一塊擦刀布抹着上面的血痕。
“奸妃出來時,帶了十二名錦衣,咱們已經解決了九個,一個跟在他身邊,另外那兩個,不知道解決了沒有。”
正說着,就見遠處傳來兩聲哨聲,那淩都督神色一喜,“得手了。這些錦衣官都被收拾了,咱們趕快過去,别讓人跑了。逮住奸妃,你們随便弄,我不管。”
“狗官殺了我們的老四,重傷了老三,這次,我們要一點點撕碎了他。”那使鐵鞭的大漢提了鞭走在最前面,使銅錘的漢子緊緊跟着他,那提彎刀的則是嘿嘿一笑“我出手的要求很簡單,我要當一次皇帝。能騎一騎皇帝的女人,死了都值。”
風行草偃,二十幾條漢子從不同的方位,向着瓦崗寨舊址方向疾行而去。這些人放到江湖上,任意一人都是名動一方的豪傑,每人都有一身驚人的藝業。
這些人中既有拳霸土匪,也有武林世家,名門正派的子弟,還有的則是江湖黑道的兇神惡煞。他們也是甯王手下,所能動用的全部高手。内中有幾人,乃是甯王的貼身護衛,還有幾人是倚爲長城的統領,離開這些人,他的部隊甚至都指揮不靈。
将這麽強大的力量抽離戰場,放到河南這面,就可知他對行刺的重視程度,這一擊也可稱破釜沉舟,再無退路。
一見那些驚鳥飛起,楊承祖就知不妙,起身抽刀,拉起劉良女道:“劉夫人,咱們快走,這裏不安全。”
“幾位貴人不必驚惶,有師父和我在呢,不會讓你們吃了虧去。”那名爲俞大猷的紅臉少年語氣依舊是那麽腼腆,邊說着話邊從擔子上把扁擔抽了出來,緊緊握在手裏。
那位李三倒是沒有這麽大包大攬,而是小心的解下扁擔,看着劉良女道:“這位奶奶,您敢情是有什麽什麽仇人麽?像您這麽一位貴人,按說是不該涉及到這種江湖搏殺之中的,依我看,還是這位小哥說的對,躲一躲吧。”
“躲?恐怕是不能躲呢,這些人啊,一直要謀害我的相公,我今天以身爲餌,引他們出來,就是要爲相公拔掉這根刺,怎麽能躲呢?他們既然來了,那就幹脆,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