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們是趙九雄的兒子,在滑縣也算個人物,可是在楊承祖面前,這種身份全沒有意義。妾的親戚不在六親内,這幾個人可不敢在楊承祖面前擺内兄的面子,見了面就按着下級見上官的規矩磕頭。
楊承祖把他們拉起來道:“你們在幹什麽呢?穿上飛魚服固然是威風,可不是這麽抖的。你們漕幫消息最靈,現在該做的,是在人煙稠密之處打探消息,如果有人散布于朝廷不利的消息,你們才好及時掌握。這走街串巷的,是在打問什麽?”
“我們也是在酒樓那邊打探消息的,隻是焦家的人去衙門裏告了狀,老千歲接的狀紙,就把咱衙門裏所有的人都派了出來找人。不光是校尉、力士,就連軍餘都動員起來了。”
“告狀?他們告什麽狀?怎麽還把咱衛裏的人都驚動起來了?”
“他們是告狀有白蓮妖人擄走了李繼蔭,希望咱們錦衣衛能代爲尋找。李繼蔭是未來的錦衣千戶,又是跟老千歲說過話的,如果被白蓮妖人擄走,我們錦衣衛就沒臉上街了。所以老千歲直接下了軍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人找回來?”
“你說什麽?李繼蔭被擄走了?焦家還去錦衣衙門報官?”楊承祖的心内,也漸漸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他之前一直認定,焦家兄妹不敢對李繼蔭下手,因爲李繼蔭身後關注的力量太強,動了啊,就等于是跟這些勢力叫闆,那樣的話,跟自己找死沒什麽區别。
可是從他們的報官看,似乎,他們真的是有些不顧一切,已經喪心病狂了。他猶豫片刻道:“你們所有人跟我去李家,把焦氏兄妹叫來問問,不能他們說被白蓮教擄走,就是被白蓮教擄走了。”
這一行人到了李家時,焦氏說是傷心過分,加上傷勢太重,無力迎接,接待的事,就由焦榕出面。他恢複了管年的差使,又成了衙門中人,态度上,也變的比過去傲慢了幾分。
“繼蔭是我的外甥,他失蹤了,我也急的很。至于說爲什麽說白蓮教擄人,你們可以看,繼蔭的房間裏,留下了一朵白蓮圖案。你們是知道的,這白蓮魔教,就是喜歡用這個圖案作爲自己的記号,而我家的仆人在事發當晚,确實聽到了動靜,并且看到有人出現。下人們和他交了手,還被他打傷幾個。隻是這白蓮妖人實在太過了得,幾個家人攔不住他,隻好任他走了。”
楊承祖暗罵一聲“混帳。”他說的那人,分明就是自己,現在越發認定,他們對繼蔭,肯定是采取了不利的舉措。
“我們想去繼蔭那邊檢查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沒什麽不方便的。幾位随我來。”焦榕大方的在頭前帶路,沒有任何的抵觸情緒。楊承祖跟在後面,眼睛不住的四下張望,希望從環境裏找到什麽蛛絲馬迹。可是那場大雨,本就能沖刷掉大部分痕迹,再說如果焦家兄妹鐵了心的對繼蔭下手,恐怕不會留下什麽線索讓自己查。
等到了繼蔭的房間,發現裏面放了幾十種零食點心,足見這位房間的主人,在家中受寵愛的程度。焦榕甚至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我那可憐的外甥啊,我們一家子都指望他呢,天殺的白蓮教匪,怎麽就把他擄了去。也不知,他們要把繼蔭如何對待,你們與繼蔭都得算同僚,可一定要把他找回來啊。”
這些漕幫子弟雖然不是公門衆人,可是他們有着豐富的江湖鬥毆經驗,于檢驗痕迹上,也未必輸給公門老吏多少。
“回戶侯,門窗完好,沒有破壞痕迹。”
“房間内無打鬥迹象,房間裏是否使用過迷香無從得知,但是窗戶紙上,沒見有人使用迷香的迹象。”
楊承祖看着焦榕道:“繼蔭被白蓮教捉了去,不知道焦管年是如何确定的。他雖然是個孩子,可是白蓮教要想捉他,總不可能任何動靜也不發出來。這門窗沒有外人侵入的迹象,如果是白蓮妖人所爲,他們是如何進來的?”
“這事我們也想過,隻是我們不是公門中人,于這事上也說不太好。可是李月娥那賤婢門風不檢,勾了外面的野漢子回來間宿。這野男人的身份,她甯可被打死也不說,楊戶侯,你不覺得很奇怪麽?好歹李家也是官宦人家,家中子弟也是懂得禮儀廉恥的,她又是個有丈夫的女人,怎麽就那麽莫名其妙的,對一個野男人死心塌地,不要名節和性命,也要維護她?依我想來,她多半是中了白蓮教的邪法,腦子都被妖法迷了,所以才做出這些颠三倒四的行爲。”
“焦戶書,你的意思是說,李月娥的間夫就是白蓮教妖人,然後他不但間了月娥,還抓走了繼蔭?那他圖的是什麽?”
“這可說不好,白蓮妖人麽,胡作非爲,他想怎麽做,别人如何猜的出原因?或許他們是要行什麽邪術要捉童男童女,或許他們是記恨我妹夫在邊關爲朝廷立功,使他們的奸計不售。再或者,這白蓮妖人有着什麽公開身份,說不定,就藏在咱們身邊呢。害了繼蔭,于他自己有莫大好處,所以才要這麽做,也說不好。”
“焦戶書,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看來讓你當個管年是屈才了,隻有讓你當個官才行啊。”楊承祖哼了一聲,帶上漕幫子弟離開李家。秋風蕭瑟,枯黃的樹葉在外面的樹下落了滿滿一片,幾條野狗圍在那裏低聲吠叫着。
楊承祖看着厚重如鉛塊的天空,暗自搖頭道:“這滑縣,怕是又要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