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祖在他撞門時,人就藏在角落裏,他從不準備光明正大的與對方較量,能暗算就絕不硬拼。而苗氏适當的露出了一點肌膚,讓這個漢子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她身上,忽略了房間裏的伏兵。
這條大漢本也是弓刀健兒,但是爲色所迷失了先手,楊承祖這一刀來的又快又準又狠,他全無防範下,隻好舉刀硬接。接着隻見楊承祖手一揚,一道白光奔着面門而來,再想閃避就不容易,隻好運起臂膀一擋,胳膊上肌肉墳起,想要靠多年苦練的鐵臂功,來硬架這一擊。
白霧彌漫。
楊承祖丢的并非暗器,而是一個石灰包,兩下碰撞石灰四散。他一時大意,頓時中了招,急忙閉上了眼睛,舞着一路夜戰八方的護身刀後退着退向院子。隻覺得脖子上猛然一疼,接下來就失去了意識。
“蠢材,我的女人,也是你惦記的?”楊承祖趁他舞刀的時候,已經取出了小弩,一弩結果了他的性命。接着提刀來到院子裏,見院裏已經亂戰成了一團。幾個蒙面人與一群婦人撕殺在了一起,雙方白刃交接,搏鬥的格外激烈。
如仙從難民中收容了不少身強力壯的漢子充當幫手的事不算秘密,卻很少有人知道,她從那些女性難民中也挑選了不少粗手大腳且習過武懂技擊的婦人,充當家中的女護院。
這些女人大多來自陝西的難民,那裏地臨邊塞,民風剽悍,婦人中也多有習武的。内中甚至有幾個是武師之家或是軍籍婦人。
這些婦人入選之時,挑的都是生養過,帶着兒女的,那些人隻當東家是要典妻租肚皮,要自己給這家的男主人生兒子。雖然含羞帶愧,但是看在糧食的份上也就認了。
可是等她們入選之後,發現自己可能想錯了,東家隻是要她們的子女就都送到幾處大宅之内集中安置。家裏的男人如果沒被選爲夥計保镖,也都送到那大宅裏。名義上是說,便于照顧,免得分這些女衛的心,也保證他們家人的安全。
可是她們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東家的意思,這些都是人質啊。隻要自己表現出對東家的半點不忠,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兒子姑娘,就得被人家砍了腦袋。
反過來說,隻要自己不反水,子女的生活都不錯。在現在這個情形下,一日三餐管飽,每三天能吃一頓葷腥,這就得說是神仙過的日子。
老闆娘如仙還讓自己那些姐妹教孩子們念書識字,那得是什麽人家的子弟,才有資格讀書。自己一幹莊稼人、武人、軍戶的子女能讀上書,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有了這層因素在,這些女衛的忠誠度最爲可靠,像這種拼命的場合,也最是敢鬥。她們都知道,自己的表現,決定着自己兒女的未來,而爲了兒女拼命的母親,自是勇猛過人。
上次查抄漕幫軍械,錦衣衛繳獲甚多,楊承祖從中也有些克扣。雖然火铳鐵甲他不敢留,但是強弓硬弩他留了不少,另外就是那些軍械。
這些都是從京營裏流出來的,乃是工部軍器局的手藝,尤其正德天子注重武功,軍械上格外在意。這些軍械成本高質量好,非是普通江湖人所用的村中鐵匠的所制的兵器可比。
兩下裏一見面就拼出了真火,院子裏殺聲震天,楊承祖擊殺那名敵人,并未引起其他來犯者的重視。黑暗之中,不時有人發出慘叫聲,接着就被砍倒在地。
這些黑衣人很有默契的向着正房方向沖,那裏是柳氏住的地方,可是那些婦人也堵的是那裏。兩邊在院中激烈的格鬥,将石桌石凳子打翻在地,幾口存水的水缸也全都打漏了,水流的到處都是。
一個手持護手鈎的漢子似乎是來犯者中武功最高的一個,一連鈎倒兩個婦人,幾步幾乎就沖到正房門口。回頭喊道:“跟我……”沖字還沒出口,忽然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仿佛自己獨自走在山中,被一隻食肉的大獸盯住一般。
多年江湖生涯練就的反映,讓他甚至不看是什麽事,就想來一個就地十八滾。不過,晚了!
正房房門開處,幾支弩箭射出。這是軍中用的二發連弩,力可透甲穿袍,隻是裝填困難,普通人家也無權擁有。兩下距離太近,這奴弓的威力讓人無從閃避,那使鈎的漢子隻慘叫了半聲,就被兩支弩箭帶着直接從房門口撞回了院裏,鮮血狂噴,眼見不活了。
胡同口,已經傳來幾聲火铳聲。這說明是官軍已經開始上來了,黑夜之中瞄準不易,火铳也好,弓弩也罷,都要打個折扣。可問題是官軍上來,就說明留給這些人的時間不多了。
“放火,快放火!”有人喊了一聲,從懷裏取了引火物,就朝房上丢去,其他的黑衣人也同樣将十幾個火藥包丢上去,不多時烈火騰空而起。
“忘八蛋!你們一個也别想活!”楊承祖這時已經砍翻了兩個來犯者,自己身上濺了一身的血。幾個女衛自發的湊到他身邊,形成了一個小型戰鬥核心,保護他不受損傷。
見來人放火,楊承祖面沉如水,用刀遙指“你們進了錦衣衙門後,我若不讓你們活足三天三夜,就跟你們姓。”
這當口,從正房房門裏,鐵珊瑚舞着花槍當先而出,如仙和幾個心腹女衛攙着柳氏出來,柳氏懷裏抱着美娥,最後面的是紅芍。爲防不測,凡是不陪寝的女人,都宿在柳氏房裏,同時幾個武藝最好,也最可靠的婦人留守在那邊。
幾個黑衣人見了柳氏一行,不約而同的撲了過去,那些女衛紛紛阻攔,可是這些黑衣人也潑了性命,竟是以少數人用同歸于盡的戰術擋住女衛的阻擊,其他人繼續朝這邊追砍過去。
刀光如電,血花綻放,随着一聲嬌呼,一個女子已經被斫翻在地,幾乎與此同時一聲沉悶的火铳擊發聲,也在院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