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說道:“你的心裏肯定在想,如果你有那麽愛他,當初又爲什麽那麽絕情的離開他,讓他孤守在四重天,對吧!”
我沒有點頭,也不沒有搖頭。
宛秋說道:“隻怪我當時太年輕了,太不安分了,再造成了這個巨大的錯誤……”
宛秋似乎特别想要找人傾訴,她哽咽着跟我說起她與兩個男人之間的故事,她與孤雲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四百多年了,在這四百多年裏,他們從一重天上到了四重天,因爲孤雲法術高強,兩人一路來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擋,宛秋那時候很任性,愛耍小脾氣,孤雲先生一直順着,仿佛她的快樂就是一切。
然而有一天宛秋闖了一件大禍,一個老頭羞辱了她,她一怒之下,将他全家都殺了,從來都是順着他的孤雲先生斥責了她一頓,宛秋想不明白孤雲先生怎麽會爲了一個外人如此對待自已,再說了,仙界本來就是叢林,強者生,弱者死,不是應該的麽?那麽多人殺人放火爲什麽說我一個?
爲此,兩人大吵了一架,一直讓着自已的孤雲,這一次卻半步也不讓,她感覺委屈,就悄然離開了,她知道孤雲先生在發了瘋地找她,她就是不出來,讓他傷心,難過,以懲罰他對自已的态度。
她覺得這樣還不夠,于是,半個月之後,她找了一名男子,這個男子就是朱靖,朱靖帶給她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他風趣,幽默,又會哄女孩子開心,拿他和孤雲先生一比較,立即就将孤雲先生比了下去,和孤雲先生在一起的日子無趣,無聊,相反的,朱靖總能給她快樂和新鮮感。
慢慢地,她的心變了,由一開始的隻是想氣氣孤雲先生,變成了愛上了他人,于是,她帶着朱靖去見孤雲先生,告訴他,她不再愛他的,并且找到的新的愛人,要和他分手。
宛秋永遠也無法忘記孤雲先生當時的表情,他臉上的表情由欣喜慢慢地變成了鐵青,臉上的肌肉緊繃,拳頭緊捏着一言不發,從頭到尾都沒有挪動一下身體。
宛秋有些不爽,在她的想象之中,孤雲先生會痛哭流涕,求她不要離開,然後她再輕飄飄地來上一句,咱們緣份已盡,強求無益,然後潇灑離去。
宛秋說到後來的時候,感覺到内疚,因此沒有再往下說,偷瞄了孤雲先生一眼說道:“那我走了啊,你多保重!”
孤雲先生重重地點點頭,聲音沙啞得就像是破了音的二胡,應道:“嗯!”
就在樣,兩人分開了,此後宛秋就再也沒有見過孤雲先生,她随着朱靖的家族從四重天到了五重天,一直到今天。
事實是,從宛秋離開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已可能錯了,心裏有一種空空落落的感覺,這失落的感覺在朱靖的曲意逢迎之下很快沒有了,但是并不是它消失了,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如果将與朱靖在一起比做是服用止痛藥,那和孤平先生分開,就是這痛的開始。
與朱靖在一起的時候,她收起了自已的小性子,因爲他心裏知道,朱靖不喜歡自已耍脾氣,更喜歡賢淑溫良的自已,她也學會了要怎麽樣去讨好他,但是她卻知道,那并不是自已,隻有與孤雲先生在一起的時候,她才能夠那麽的肆無忌憚,做真實的自已,分開得越久,她心裏就越明白,這痛,是朱靖這一服止痛藥無法治愈的,與孤雲在一起時的平淡日子,現在看來,是那麽的奢侈,因爲這就是生活的全部真義。
但是,驕傲的她又不願意低頭,在朱家舉族上到五重天的前一天,宛秋獨自在風中等了一晚上,她在等,等孤雲先生來找她,帶他走,哪怕是過來送别,又或者罵她一通的,打她幾個耳光也行,隻要他來,她就願意放棄所有一切,随他而去,然而,一直到天亮,除了淚水浸濕的衣襟,什麽都沒有。
上到五重天之後,她在人群中尋找了千萬遍,因爲她心裏清楚,以孤雲先生的本事,上到五重天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哪怕他帶着另一名女子,哪怕他已經漠視自已,隻要看他一眼就好。
然而衆裏尋他千百度,他卻不在。
宛秋不知道,正是因爲她在五重天,孤雲先生才不願意上五重天,有些時候,有些傷深到骨髓之中時,就會害怕去觸碰,怕自已承受不起,于是,孤雲先生一直留在了昨天,留在了四重天。一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悲傷,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聲歎息……
孤雲先生與宛秋之間,又豈是一聲歎息能夠了結的,當孤雲先生渴望一份真情時,宛秋還沒有玩夠,當宛秋醒悟過來的自已到底要什麽的時候,一切已經滄海桑田了……
再也回不去……
宛秋痛哭道:“如果我早些明白就好了,如果我不那麽倔強就好了,孤雲,你爲什麽不等我,不等與我告别,嗚嗚……”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人生有時候,錯上一次,是要用一生去補償的!
宛秋哭了一陣,慢慢地擡起淚眼來,看着我說道:“孤雲……他的墓在哪裏?……”
我說道:“在四重天一個叫做宛秋的小山坡上,我去看過,山上很美……”
宛秋喃喃地說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宛秋擡起頭來對我說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了,想了想斟酌着說道:“孤雲很在乎你,這一輩子沒有接觸過别的女子,恰好我遇到了你,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他的近況,至于要怎麽做,那是你的事情,不過我想勸你一句,事已至此,節哀順變吧……”
宛秋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奔向茫茫夜空,嘴裏呼喊着孤雲的名字,慢慢地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