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天空的表情,肯定與從深在地獄之人望向長空沒什麽區别。
巫寒現在在做什麽呢?我猜想在發現我的蹤迹之後,他一定會不計後果在追下去,而在逃離的過程中,我已經給他挖好了一個坑,但是應該瞞不了他多久,足夠我潛回仇家城而已。
當他發現被我引向了偏處之後會如何呢?他一定想要拼命地找到正确的方向,而他的執著,會将他帶進死胡同裏去!
我得把握住這個機會。去救仇蘭也等于将自已暴露在了巫家人的眼皮下,因此,救出仇蘭後,我就得回到人間去,如果回不去,那就等于前功盡棄。
因此,我現在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仇家,而是去出口那裏探明情況,以便于救下仇蘭之後,能夠第一時間沖出去。
人間的出口比我想像的還在嚴密,方寸之地,近五百名巫家弟子看着守着,三道人牆,每隔一道人牆輔以一道陣法,三名長老在最後一道陣法的後面,警惕的目光四處張望着。
看着這布置,我心涼了,什麽叫到銅牆鐵壁,潑水不進,這就是了,我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任何缺口,硬闖的話沒有半點的機會,更何況還帶着三個女孩……出口離我不足兩千米的出口,就像是隔着千萬裏。
我歎息一聲,準備回去,不管怎麽樣,仇蘭我必須去救,因爲我們拉過勾,我答應了她的,至于救下之後的事情,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不了那麽遠了。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我:“張明澤……”
我吃了一驚,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這才回過頭來,對面的一塊青石上,立着一名男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身上披着将軍氅,臉有些長,嘴角微微上浮,閃亮的眸子就像是黑暗中的星星。
我抽出了斬靈刀,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能靠我這麽近而不被發現的,很明顯是一位道術高手,而無論在仇家還是巫家,我都沒有看到過他。
那人輕飄飄地跨出一步,像是踩在了空氣上,慢慢地走了過來說道:“我叫桐城,久仰你的大名,今天總算是看到真人了!”
看着他的身手,我吃了一驚,能夠凝空而立,這隻有仙體才能做到,莫非,這位自稱爲桐城的人,是仙體?随即我就明白過來,這家夥心思玲珑,哥們差點被騙過去了,他踏空而來,卻是沿階而下的,這證明他的身體并不輕,雖然他能夠做上凝定半空,但是他的身體在緩慢地往下墜,爲了掩飾這下墜,他一步步往下,反而看不出來了。
即然已經暴露了,我也樂得坦然面對,問道:“你是仇家人還是巫家人?找我做什麽?”
桐城說道:“我即不是仇家,也不是巫家人……張先生請放心,我來找你沒有惡意!”
我抱着雙手,一副往下聽的樣子。
就聽桐城往下說道:“張先生,不瞞你說,我們是商會的人……”
“商會?”我之前聽巫家人提起過商會,提起時一臉的不屑,就像是面對從眼前爬過的一隻螞蟻,對于仇巫兩家來說,商區裏的人,都是三等公民,這也是爲什麽巫海看不起商區生意人的原因。
我愕然:“那你找我有什麽事?”
桐城說道:“我受家父之命,來找張先生,有重要的事情商議,如果張先生能給這個面子,就随我來吧!”
我看了看桐城,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去到人間的出口,如果桐城想要害我,隻需要大喊一聲就好,隻須片刻工夫,就有成百上千的巫家弟子将我包圍起來。
我略一思索,說道:“好吧!”
桐城招手道:“請随我來!”話剛說完,人就消失不見了,這一回我沒有再驚訝,因爲我知道,以桐華的本事,是沒可能憑空消失的,走到近處才發現,原來,他鑽進了洞裏,正從洞裏擡眼看我呢!
我也跟着鑽了進去,兩人在黑暗中往前而行,我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桐城說道:“張先生來之裏之前經過商區,商區裏所有人都是我們的眼線,所以,發現你并不難!”
我點了點頭,那就難怪了。你可以防着一個人,一群人,但是防不了所有人,總有一個人,處于你的警惕線之外的。不過,一想到商區所有人都是他們的眼線,我的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一盞燈火,燈下坐着一名老者,桌上擺着酒,熱着菜。那老者看到我,趕緊起身相迎,十分客氣。
直到現在,我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一老一少找我有什麽事。
那老人摸着山羊須說道:“老朽賤名桐嚴,忝爲商會的會長,見過張先生,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剛在地通道裏桐城遮遮掩掩地不肯說實話,不過他發誓絕對不會害我,我這才跟了進來,此時見到商會的會長,自然要好好地問問了:“桐老先生,你找我,什麽事?”
桐嚴見我不肯坐下,說道:“張先生,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将你找來,是想和你做一筆生意!”
“生意?”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已身上,說道:“我身上沒一件東西賣的……”
“不是!”桐華連連擺手道:“我說的生意是……我們可以幫張先生離開九幽之地,但是,張先生也必須幫我們一個忙!”
我一喜,追問道:“此話當真!”
桐嚴說道:“千真萬确!”
“那你希望我能幫你們做什麽?”
桐嚴語不驚人死不休:“幫我幹掉巫寒!”
“啊……”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你們爲什麽要殺死他?”
桐嚴擡頭望向土灰色的天花闆,突然間重重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菜盤子都跳了起來:“我們商區,已經被逼迫到了死地,不得不奮起而搏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