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浩平,因爲母親留給他的那塊玉,反而沒有被黃布口袋給吸走。
那兩名仙人繞着屍坑走了一圈,屍坑之中的魂魄被收了個幹淨——除了依浩平。
從伍學民的記錄上來看,依皓平在當時猶豫過,他們這四十萬人,全都是受害者,依皓平的母親曾經告訴過他,這輩子過得苦的人,下輩子就會上天堂,因爲苦日子已經熬盡了,于是就隻剩下好日子了。
(老一輩的人,多有這種想法,也因此,特别能夠吃苦)
依皓平覺得那些仙人來收這四十萬鬼魂,是爲了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而自己如果避而不出,可能就與好日子無緣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麽,仿佛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外面很危險,就在這猶猶豫豫中五名仙人收起陣法,去遠了。
直到今天,依皓平還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對是錯。
從此以後,他就留在了這裏,鬼望坡的鬼火,是他最好的保護,幾十年來被鬼火燒死的那麽多頭羊,那是他在獵食,至于會說話的羊,是他想将自己的故事告訴他所遇到的人,可惜他們都聽不懂,于是他就附到了一個小孩子的身上,沒成想将小孩給害死了,當年那件事情鬧得很大,來了好幾撥陰陽先生想要對付他,但是都被萬人坑中的鬼火吓跑了。
此後他就一直躲在鬼火之中,餓了捕食一些獸魂,漫無目地過着日子,因爲野獸越來越少,它就打起了我的主意,想要将我也拖進去……
依浩平的故事,仿佛在佐證仙人收魂這件事情,原本,他也會被那五名仙人收了魂,但是因爲有母親送的玉,這才沒有被收走,這玉肯定是他的道士父親的随身之物,才會有護身的功效。
看完筆記本,我已經在另一個城市了,我找了一個旅店住下,将依浩平放了出來,準備爲他超生,至于他所做過的惡,一隻在世間存在了兩千多年的鬼魂,才做這麽一點惡,實在是不值一提。
獲得自由的依浩平依舊不停地說着什麽,似乎還有很多的話沒有說完似的,我也不理他,在房間裏布置了一個小陣法,然後将他按了進去,口念往生咒,手結法印,将他送走了。
一個人躺在床上,開着電視,眼神已經遊離到了電視之外,耳朵裏電視裏的對白就像是依浩平的話語一樣,混雜,一個字都聽不清。
仙人取魂,這是真的,我看到了鬼望坡的那個巨大的結界,又從依浩平那裏得到佐證,他們爲了修行,以魂爲食,而整個人間大地,都是他們的獵食場……
知道了這一切,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呢!
我伸出手去,拉開了背包的拉鏈,将其中的魔眼杖取了出來,魔眼杖上那千年陰木已經對我很熟悉了,我的手一觸及到它,它的根須就纏繞過來,将我的手纏繞在了其中,就像是長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向魔眼,閉上的魔眼像是感應到了我的目光,慢慢地睜開了眼,眼中帶着感覺分的笑意,七分的嘲弄,像是已經将天下所有的事情都看透了一樣。
我與魔眼對視了很久,終于做出一個塊定,我将手慢慢地往向自己的左眼,在眼框處停留了很久,咬咬牙,猛地一用力,将左眼挖了出來,我扒伏于地,疼得直吸氣,眼眶之中,熱血沿着臉頰流了下來。
我勉強掙開另一隻眼,取下杖中的魔眼,塞進了左眼之中,又将自己的眼睛,附于魔杖之上。
在魔眼進入我的左眼眼眶的時候,疼痛之感立即消失了,魔眼之中的神經線,自動地與我眼中斷裂的神經線相接,那感覺很特别,就像眼眶裏住進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它屬于我又不屬于我,我能夠控制它,但是它也有自己的意識……
在這之間,有一個微妙的平衡點,而我們,就處于這平衡點之中。
慢慢地,我能夠通過魔眼看清事物了,我控制着眼睛轉了幾圈,除了眼眶中有殘留的血水被擠出來,一切如常,我扯了一把床頭的紙巾,拭幹淨了眼中的血迹,去看魔杖之中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緊閉着,魔杖能夠保證它不會腐化,但是它畢竟不是魔眼,離開了我的眼眶之後,就失去了功能了。
我将魔杖收回了背包裏,将房間裏的血迹都清理幹淨了,對魔眼說道:“我想找到白光在哪裏……”
魔眼慢慢地睜大,我都能夠感應到裏面無數的複眼在轉動着,眼中的情景在不停地變化着,因爲變化的速度太快了,隻能看到一片色彩在晃動。
終于,眼中色彩的晃動慢慢地變慢了下來,我終于看清了景像移動的情形,魔眼自動聚焦的能力非常之強,轉眼之間,畫面已經切換到了最佳的位置。
然後,我就看到了讓我憤怒的一幕,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落裏,白光聚集着一批魂魄,将他們都關在了村裏的祠堂裏,其中有大有小,有老有少,一看就是村裏的村民。
他此時抓了兩名村民的魂魄,盤腿坐在地上,慢慢地将那魂魄練化,吸收進了身體裏。
我陰沉着臉說道:“魔眼,我想在村裏到處看看!”
我眼前的畫面移動起來,從祠堂開始,沿着村中間的一條青石闆路,兩邊都是屋舍,有瓦屋,青磚樓房,小徑曲折,沿路的水井,曬的幹辣椒,玉米,以及遊蕩着的十多隻土狗,唯獨見不到人影。
我對魔眼說道:“我想進到房間裏看看!”
眼中的情形再變,我已經進到了一家院子裏,院子門關着,大廳裏一張桌子,桌上擺滿了食物,不過,食物已經腐爛發臭,而桌前的地上,倒着幾個人,其中有一半身體還在凳子上,頭已經觸着地了,有的整個身體倦在地面上,每個人都是七竅流血。
都是中毒而亡,白光應該是在水井裏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