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一看,是一個穿着甘陝特有服飾的老農民。
像這種三輪摩托車,在我們那裏叫慢慢遊,專門接待那些年輕情侶,帶他們遊覽城市的風光,估計這位大叔将我們當成觀光客了。
有了湘西機場的遭遇,我現在對站外所有的拉客工具都有了三分的警惕。不過看這位大叔的模樣,一雙大手十分的粗糙,臉色着有高原地區特有的幹燥和绯紅,這證明他一定經常暴露在陽光下。
一個能吃苦的人,通常不會是壞人,因爲憑借着吃苦耐勞就能活下去。
我随口問道:“師傅,你是本地人!”
中年大叔一口陝西腔調說道:“俺就是藍田縣的人,這不是農閑嗎,出來賺幾個煙錢!”
我問道:“大叔,那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啊……”
提起遊玩的地方,中年大叔頓時來了興趣,說道:“俺們這裏背靠着終南山,終南山是道教聖地,最有名的遊玩地方當然是道觀了,我小時候還差點被送進觀裏做了道僮呢!”
我說道:“那好吧,就麻煩大叔将我們送到終南山腳下!”
“好嘞!”大叔應了一聲,慢慢遊掉轉了方向,往終南山開去。半小時後,到了終南山腳下,我和呂婷下了車。
就在這時候,天空下起了牛毛細雨,上山的司機說去不了,因爲環山公路很陡,平時開車已經像是在走鋼絲,下雨天路滑,隻能等到天晴了再說,或者我們自己走路上山。
我和呂婷商量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找地方住下來再做打算。
往回走到符近的旅店的一問,全都客滿了,原來,剛剛來了兩個旅遊團體,正好和我們一樣,碰上了下雨,有經驗的導遊第一時間去訂房間,附近的旅店早已被他們搶訂一空。
一連問了好幾家,都是如此,我和呂婷都頗爲無奈,看樣子隻能回到藍田縣裏找住處了。就在這時候,一輛的士停在我們的面前問道:“哥們,看樣子你們沒找到住處啊?”
我看他臉上帶着生意來了的笑意就有些不滿地應道:“是啊!陝西的兄弟姐妹,沒我想像中的那麽熱情啊!”
這地圖炮開得有點大了,那司機也不生氣,說道:“誰說的,我能幫你們找到住處,就是偏些,衛生條件肯定也沒有這麽好,不過實在,不是做生意的,就是房子大,空着怪可惜的,付個車費,我拉你們去!”
我想了想,看來隻能這樣了,于是上了車。
的士拐了幾個彎,将我拉到了一家門前,這是一幢建沒多久的樓房,門前也沒有招租廣告,看來真像出租車司機所說的,不是專門做生意的。
出租車司機上前敲了敲門叫道:“二丫頭,快開門,哥給你們帶客人來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伸出一張蠟黃色的臉來,睜着一雙霧氣蒙蒙的眼睛問道:“深哥,客人在哪裏啊!”
要是别人,看到主家這副病怏怏的樣子早就掉頭走了,但是對于我和呂婷來說,這并不算什麽,那個叫二丫頭的女孩子一臉的陰氣,眼圈黑得像是化過煙熏妝一樣,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
出租車司機回頭看着我,眼裏帶着乞求,呂婷心裏不忍,說道:“大姐,我們是去終南山旅遊的,下雨了,想找個地方住住,你這裏方便嗎?我們給錢……”
“方便,方便,請進吧!”二丫頭拉開了門,她的身形很瘦,衣服裏空空蕩蕩的,站在一旁讓我們進去。
出租車司機滿臉感激地對我們說道:“等雨停了我來接你們,跟二丫頭說一聲就好,免費的!”他重重地重複了後面三個字,坐上車子,開啓了雨刷,消失在越來越大的春雨之中。
屋子裏很暗,正中間有一個火盆,火盆裏燃着炭火,有三個人坐在火盆邊烤火,他們都裹着厚厚的棉衣,但似乎仍舊覺得冷。
我摁亮了燈,頓時所有人都捂住了眼睛,我疑惑地看着二丫頭道:“這……”
二丫頭尴尬地笑笑道:“沒事,我領你們去房間吧!”
房間在二樓,樸素,但很幹淨,難得的是還有電視機和洗浴間,僅人這一點看來,主人家以前的生活還是不錯的,從房間裏殘留的各種痕迹來看,這裏以前應該是二丫頭的房間,可能是家裏出了問題,然後空了出來做了客房。
二丫頭站在門口說道:“兩位,想吃點什麽,我家裏以前是開飯店的,做的東西還不錯,可以爲你們做一些本地的小吃,味道絕對正宗!”
我點了點頭說道:“嗯,你看着辦法!”
輕輕地掩上門,我打開了電視,借着電視聲音的掩護,呂婷悄聲說道:“這一家陰沉沉的,我總覺得有什麽事!”
我點頭道:“是啊,不過,看看再說吧,他們看起來沒有惡意!”
不久之後,二丫頭端上來一份羊肉泡馍,一份炒涼皮和一份蒸碗,清香撲鼻,惹得我食指大動,不過隻有我一個人吃,平白地失了幾分興緻。
吃完了之後,我将碗送下去,二丫頭趕緊過來接,說道:“客人,你在樓上叫一聲就好了,我去拿,還讓你送下來,多不好意思啊!”
也許是因爲身體的原因遭受過太多的冷漠,二丫頭對我們十分熱情,似乎生怕我們不滿意而離開。
我笑了笑說道:“沒事兒!”
二丫頭接過碗,匆匆地去了廚房。堂屋裏的燈火已經滅了,三個人圍坐在火爐旁似乎一動未動過。
這時候不知道誰說了一聲:“二丫他爸,時間到了,咱們吃藥吧!”
一個男人顫危危地站了起來,就是站起來身體帶起來的冷風,都讓他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