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一塊石頭坐了下來,将對面的一具半人半僵的屍體踢開。這時候我的,身體軟的厲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不是因爲和兩隻半人半僵的戰鬥——我從來不怕戰鬥,而是,一股深深的失落和茫然之感,由内而外掠去了我所有的精力。
我靠着石頭歇了很久,這才重新站起,頭燈掃過這一片區域,掃過這片原本屬于師父的戰場,亂石阻擋了我的目光,而寂靜,讓我感覺到莫明的壓抑和恐懼。
我收拾好東西,坐在棺闆上,用金錢劍撥水,往外遊去,快到出口的時候,我看到似乎有一個人躺在水裏,而在他所在的水底下,光亮特别的多。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會是師父吧,他最終還是遲了一步嗎?不知道怎麽地與我相錯而過?
我将頭燈打過去,搖了搖頭,這不是師父,因爲師父從來都不穿淺色的衣服,從衣服的顔色來看,有些像是一個女子。
她似乎正被那些長着人臉的奇怪生物托着往一旁的洞底而去,看來它們想将她儲存起來做食物,我猜可能是那女子誤闖進了這裏,然後被那些人臉怪物用電擊倒了!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得救,但不管怎麽樣,我都應該去看看。
想到這裏,我快快了劃水的速度,很快,我就看到了那女子的模樣,那竟然是呂婷。她的身體在水裏飄飄蕩蕩,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時候已經到了洞口邊沿。
我大叫一聲,用金錢劍拼命地拍打着水面,将那些人臉生物吓退,拉住了呂婷的腳,将她拉上了棺闆。
也在這時候,棺闆撞到了竹筏子。我紮的竹筏子已經被我解開來沉下水去了,這個竹筏子無疑是呂婷的,已經有一半沉在水底。棺闆的浮力大,即使載了兩個人,也足已從上面劃過去。
我抱着呂婷的身體,如遭雷擊,她的身體,已經是一片冰冷,早已沒有呼吸,我趕緊念起招魂咒,搜索了半天,也沒有搜到她的魂魄,這時候突然想起,她與我的體質不同,我闖進忘生洞沒事,不代表她闖進去也沒有事,這會兒她因爲闖忘生洞來找我,變成了半人半僵,魂魄鎖在身體裏,我才搜索不到,一進來就被那些長着人臉的生物電倒了,差點被拖裏洞裏做了食物……
我的心裏沉痛不已,抱着她坐在棺闆上,任由棺闆在水裏飄流。這時候棺闆已經飄出了忘生洞,湖裏的霧氣也散了很多,從霧裏看過去,遠山空濛,水裏像是升起層層的輕煙,我輕撫着呂婷的臉,淚水如雨而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這時候,呂婷也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看着我奇怪地問道:“明澤,你怎麽哭了!”
我抹幹了眼淚說沒事兒。
呂婷問道:“你師父還在不在?那些半人半僵呢?”
我感覺鼻子十分酸澀,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半人半僵全都死了,我師父也早走了!”
呂婷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子頗爲得意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山頂湖,你和我說想一個人走走,我太了解你啦,裝着這麽重的心事,能走到哪裏去,一定是想來山頂湖裏找師父問個明白,于是我就來了,怎麽樣,厲害吧!不過,好像進洞之後,看到好多的人臉,把我吓個半死,……”
我雖然和她提過了些我師父和半人半僵的事情,卻沒有提到忘生洞的秘密,她并不知情,大大咧咧地就闖了進來。
我将她的頭按向我的胸口道:“沒事了,沒事了,那隻是幻覺!”
呂婷又問道:“你是怎麽找到的我啊,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輕輕地撫摩着她的頭發說道:“當時你被吓蒙圈了,掉進了水裏,我輕輕松松地将你撈上棺材了啊!”
呂婷還有問人臉生物的事情,被我岔開了話題:“你看這裏多美啊,青山水秀,環境優美,咱們湖中擺渡,正好好好地欣賞!”
呂婷在我的懷裏掙動了一下說道:“想想咱們坐在什麽上吧,千年老棺啊,還擺渡,也不嫌瘆人!”
這時候,呂婷突然從我的懷裏擡起頭來說道:“啊,你身上好燙!”
“是嗎?”我假裝輕松地笑道:“沒什麽!”
呂婷抓住我的手說道:“就是的,明明是你的手好燙!”又摸向我的額頭道:“我來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哪有,是你掉進了水裏,衣服都濕透了,所以才會覺得冷!”我趕緊脫下外套道:“來,披上!”
呂婷小女人似地縮了縮肩膀,我将外套給她披上,呂婷突然驚叫起來:“明澤,你看看我的手,我的手,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我這時候跟本不敢再碰她,怕她發現了我們的溫差,可是,有些事情是避不開的,比方說她的手,皮膚已經在慢慢縮水,就像正在風幹的蘿蔔,雖然現在還不那麽明顯,但還是能一眼看出來與平時不一樣。
我裝出嗔怪的樣子說道:“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你的手是因爲被水泡過,等一下就沒事了!”
呂婷将信将疑。
這時候,她臉上的皮膚也變得十分幹燥起來,我怕她看到水中的自己,趕緊将船靠了岸,和她一起下了棺闆。
在岸邊升了一堆火,烘烤身上的衣服,呂婷将手伸近火堆,不一會兒手上的水珠就烤幹了,将她将手收回的時候,都快要哭了:“媽呀,我的手是什麽回事,都烤了這麽久的火一點用都沒有,像是風幹的蘿蔔一樣縮水了?”
看到呂婷難過的樣子,我的心一陣一陣地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