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積累了一大堆的幹柴,這時候,屍體也基本全都搬上了岸。整整齊齊地碼好,倒像是一個班級的學生躺在河堤上看星星一樣。
我們這裏燒了三推大火,爲剛才下水的警員和救護隊的成員烤衣服,救護隊的唐隊長抹了一把凍得烏紫的嘴唇說道:“哥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這麽大的陣仗,是集體自殺嗎?”說着又四處望了望,自問自答道:“說實在話,這裏的風景不錯,但是也不至于吧!”
爲免麻煩,張隊長隻得推诿道:“我們也不知道,市裏很多人報失蹤,我們四處查找,終于找到了一些線索,徒步三十裏,來到這一處山頂湖,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人全走了!說實話,哥們還在想明天的報告該怎麽寫呢!”
唐隊頗爲同情地拍了張皓幾下,從懷裏掏出一根煙,放在火堆上烤得半幹,點燃了猛吸了幾口。
原本,我以爲飛機會順道将我們從山區帶回城市裏去,但是很遺憾,坐不下那麽多的人,再說了,總得留下幾個人看住屍體,我們就被留了下來,最後還是救爺爺告奶奶,才讓将幾個女孩子塞了上去。
我讓呂婷也上飛機,但是她說要陪我,說什麽也不走,離開的有小敏,小楚和衛小月,我,呂婷,張皓,小易留在了這裏。
坐在火堆前,張皓垂下了頭,伸手在臉上搓了搓,擰開了救護隊爲我們留下來的酒,仰着脖子猛灌了好幾口。
我和小易趕緊阻攔道:“大哥,這可是65度的老白幹,要喝也得先抿幾口記胃适應一下,這麽猛灌會死人的!”
張皓紅了眼睛,揮手撥開了我們,又灌了兩口,抹了抹嘴說道:“老子心裏不爽,非常地不爽!”酒勁上湧,他站了起來,脫去了外衣,揮着手道:“那些王八蛋,有本事就不拿人命當回事嗎?52條人命,整整五十二條,誰不是爹媽生的,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了,而且都他嗎的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其實張皓還忘說了一點,他們死後,魂魄用來祭煉了,可以說,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可是,要說一句不中聽的話,這世道還真是這樣,如果你隻是普通老百姓,可不就是如此麽?将軍百戰的功績,不是萬千士兵的屍體累積起來的,制造業的發達,又有多少工人死在流水線上,房地産的興起,又冤死過多少拆遷戶?
我站了起來,扶住張皓的肩膀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我們還是先坐下來吧,山風大!”
張皓這時候已經有些醉了,也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狂狷,他看着我說道:“你知道嗎,我真想舍此殘軀,和那家夥同歸于盡,可是我卻知道,即死我死了,也不能拉着他同歸于盡,唉!”說着重重一拳擊打在一這旁的樹上。
我勸了一陣,見他仍然不停地喝酒,我也有些惱了,将酒瓶搶過來說道:“你是怪我沒有做些什麽嗎?”
“沒有,我隻是恨自己沒本事!”張皓撲過來搶酒瓶。
我推開了他,舉起酒瓶猛灌了一口說道:“文保傑事先在湖裏動過手腳,這湖就是他的主場,他自己加上八個僵屍,我下水去那也是死路一條!你是怪我沒去送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沒這個意思,酒還我……”張皓踉跄着過來搶酒瓶。
“你就是這個意思!”我說道。
“真不是那個意思!”張皓又過來搶酒,被我推到了一邊說道:“行道者講究量力而爲,不是我不出手,而是我無能爲力,如果我下水去,也隻是往水裏多加一具屍體而已!”
張皓從後面抱住我說道:“明澤,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感傷這些人命,咱們認識這麽久了,我了解你的品性,如果有一絲絲救他們的機會,你會不出手嗎?”
我掙開了他,又灌了一口酒,将空酒瓶扔到了一邊,這時候我的心裏也竄出了一股火,我張某人雖然常在死人堆裏打滾,心中早已經有常人沒有的鎮定,但是看到月光之下,那麽多具安靜的屍體,我的心裏也有一股無明怒火在升起,我看着漂浮在湖面上完有完全燒掉的船闆說道:“張皓,我答應你,必将文保傑捆到你面前!”
我感覺到身後的張皓明顯地籲了一口氣,走上來說道:“明澤,山風大,先坐下來吧!”這時候呂婷和小易也過來勸,我們重新圍坐在了火堆前。
天亮了。
太陽升起,今天的陽光特别強,刺得我們睜不開眼睛,沒過多久,就見到遠處有一輛直升機正向着這邊飛過來。
張皓苦笑一聲說道:“明澤,你和呂婷去别的地方轉一轉吧,省得和我們一樣,犯這晦氣!”
呂婷問道:“怎麽回事啊?”
小易在一旁解釋道:“這時候來的,肯定是市局的領導還有新聞記者,一頓臭罵是少不了的,張隊長的意思是你們先避一避,省着那些官僚連着你們一起罵了!”
我拉着呂婷,進了一邊的林子裏。
春天的樹林裏,生機勃勃,各種野花争奇鬥豔,呂婷無心觀看,不時回過頭去看,被我扳過頭來說道:“咱們還是看花吧,這些花比那些人的臉色好看多了!”
呂婷回過頭來問道:“這次事情這麽大,你說張隊長會不會因此被撤了?”
我搖搖頭說道:“你想多了,沒錯,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有人要出來擔責,但是張隊長肯定沒事,那些官員再怎麽傻,也不會将手底下能幹事的給處理掉,不然的話,還有誰替他們辦事,讓他們安枕無憂地坐在辦公室裏喝茶呢?你看看,副市長在指着張皓的鼻子跳腳大罵,這就是信号,如果他想要張皓滾蛋,這樣做簡直是浪費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