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你們都出去！”秦英對着我們吼叫道。
我們都退了出去，給她們母女空間，一牆之隔，我将耳朵貼在了牆壁上，聽着裏屋的聲音。
就聽秦英哭道：“娘，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麽犟的，讓你這麽久都不開心，你放心，女兒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秦大娘的聲音很虛弱，有些聽不清楚：“……沒什麽，你能回到娘的身邊，娘就很開心了，日子過得真快啊，仿佛就在昨天，你還是織着兩個大辮子的丫頭片子，轉眼之間……娘就在和你永别了……唉……”
“不……”秦英說道：“娘你要堅強，你今年才49呢，50歲的生日還沒過，你肯定還能活上三十年，接下來的三十年，女兒都不離開你身邊……”
“咳咳……娘知道自己事，你就不要寬慰我了，活到娘這年紀，早已經将生死看得淡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唉，娘就要走了，你能不能答應娘一個條件啊，最後一個……”
秦英哭着說道“你說，你說，我什麽都答應……”
“好，那娘就說了，如果你想娘走得開心，就将牲口村裏的客人都放了吧！”
秦英沉默了，很顯然，秦大娘給她出了一道難題，空氣似乎是凝滞了一般，聽得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秦大娘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似乎很失望。
秦英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說道：“好……我……”
就在這時候，有腳步聲響了起來。這關鍵時刻，誰會去打擾她們母子啊？我暈倒，不會出什麽妖蛾子吧。
回頭一看，不見一呂婷，這丫頭剛剛還在我身後來的，這會兒哪裏去了，緊跟着聽到俏皮味兒十足的二人轉腔調：“正月裏來是新年兒呀啊，大年初一頭一天呀啊，家家團圓會呀啊，少地給老地拜年呀啊……放鞭炮羅了……”
我一聽到這聲音頭皮一炸，呂婷這丫頭，桃花蠱又犯了，人家正悲悲切切的時候，你去唱這麽喜慶的歌，那不是找死嘛！
隔着厚厚的牆壁，我仿佛已經看到了秦英如千年寒冰一樣的目光，不行，我得趕緊過去，遲了就麻煩了。我三步并做兩步沖向内室，裏面的場景讓我呆住了，秦英一手扶着床沿，雙眼如冰刃一樣看着呂婷。
正在犯桃花蠱的呂婷被這目光一瞪，呆愣愣地站住了，連桃花蠱都被吓退了，而在地上，有一隻小葫蘆被摔成了碎片，估計是呂婷拿來做鞭炮放了扔在地上的，可是……我下意識地摸向腰間，裝着秦大娘的地魂和三魄的葫蘆不見了。
砸碎的小葫蘆，正有一魂三魄冒出頭來，受本體的牽引，向着秦大娘飄了過去，很快就融爲了一體。秦大娘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房間裏，突然冷了下來，我知道情況不妙，趕緊将呂婷往外推道：“趕緊叫上衛大姐，王晨離開這裏！”
将呂婷推出去之後，我将門反鎖了起來。呂婷在外面拍門，被我大聲罵退了。
屋裏更冷了，秦大娘也頗爲尴尬，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應付。
秦英的目光像是冰刃一樣落在我的身上問道：“這一切都是你導演的？”
秦大娘拉住秦英說道：“英兒，是我，是我想見你，所以……”
秦英回頭說道：“娘，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
秦大娘難過地說道：“你就不能聽娘說兩句麽？”
“娘，你說！”
“一切都是我的錯，真的不關小張的事情，是我太想見你了，所以出了這個主意！”秦大娘說道。
秦英搖頭，指着我道：“娘，你不用騙我，這樣的計策你想不出來，一定是他鼓動你這麽做的對不對？”
秦大娘一時語塞。
這時候我已無可回避了，說道：“沒錯，就是我鼓動秦大娘這麽做的，我知道你的心裏現在已經動了殺念，但是，在你動手之前，是不是應該聽我說兩句！”
秦英冷笑兩聲，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一番說道：“不錯，不知道你有多少本事，但是，就是這份鎮定，也讓人欣賞，好吧，你說吧，我聽着，但是求饒的話大可不必了……”
切！什麽話來的，你當大爺是沒帶種的麽，還求饒！下輩子都休想。我壓下心中的怒氣，理了理思緒說道：“秦英，我問你，即使我沒有取你娘的一魂三魄，你娘還有多少壽數？”
秦英沉思了一會兒，冷冷地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呵呵一笑說道：“沒什麽意思，我學的是道術，你學的是蠱術，這其中都是窮究人理的學問，有很多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母親一生憂思過度，又落下了咯血的舊症，觀其容，顔，氣，質，不是長壽之像，相信這一點，你心裏也明白？”
秦英慌亂地回頭看了看母親，怒道“你想說什麽？”
我從容不迫地說道：“我想說的是，令堂早則三五年，遲則十年，就會身重不治！”
秦英叱道：“你胡說！”
“你還要自欺欺人麽？”我怒道：“你明知道母親身重，卻仍與母親置氣，避而不見，讓你母親孤獨自處，憂思加重，我說你一句不孝，你能反駁我嗎？”
秦英大怒，一張臉漲得湧紅，手都在發抖，過了一會兒，慢慢地垂下了頭。
當然，若是像古人數人罪狀再将不忠，不仁，不義加上去措措有餘的。比方說弑父，是爲不忠，比方說滅了石興村，是爲不仁，比方說建立牲口村是爲不義。不過我想後三者對秦英毫無殺傷力，她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母親。
我接着說道：“你沒法反駁我，因爲你比我更明白你自己的所做所爲。我知道你這半生吃過很多的苦，但是你始終不要忘了，你不是一個人活在世界上的，你還有親人，你要顧及她們的感受和想法，即使你不贊成，你至少應該找一條折中的路，而不是和你的母親對着幹，她可是你今生唯一的親人了！”
秦英的臉色微變，随即怒道：“這是我的家事，關你什麽事？”
我接口道：“我即然看到了，就想管上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