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暫時都沒有死,似乎有意識,隻是雙眼迷離得厲害,不知道是被海風吹的還是精神萎靡所緻。
三樓的那些官員們沒有朱二的指令,連收回目光的動作都不敢有。
朱二取下頭上的辟塵珠,捧在手心裏,嘴裏默默地念了一段什麽,就看到那些桅杆慢慢變色,由鐵青色慢慢變成腐朽的灰色,一陣海飛風來,帶走片片木屑,那桅杆連同桅杆上的人被越吹越細,最終化做一片粉塵,被海風吹散了。
木頭混合着屍體的腐朽味道,中人欲嘔。八個人連同八根桅杆,就在我們的注視之下,消失了!
朱二将珠子收好,從寶頂之上往下跳落,直接落到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說道:“謝謝你!”
“謝我什麽?”我問道。
朱二哈哈大笑:“如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将自己的束縛到何時去,我本是龍,遨遊于人世間,水擊長空,龍威四野,卻如婦人一般将自己縛于鬥室,實在可笑,于今往後,往日之我已死,全新的我重臨人間。”
我直視着他說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不管是不是你的本意,你幫了我的忙,我答應你的絕不食言,現在告訴我,你們要什麽!”
我以爲他會問我:那你的本意是什麽!這樣我還有機會勸勸他,但是,他的話打消了我的這個念頭,我看了看身後的同伴們說道:“我們想要了艘船,離開這裏!”
朱二點點頭說道:“好!”又揚起頭喊道:“他們都是我的貴客,諸君千萬不要輕慢!”說着話腳在甲闆上一踩,人已經上了二樓,又在二樓的護欄上一借力,回到了自己的聖殿。這時候,二樓二樓的人才敢活動身體。
當天晚上,我們得到了最好的待遇,有宮女爲我們打掃房間,有太監爲我們鋪床送被——發黴的被子,雖然味道難聞,但總好過沒有吧。
錢回歸被我們要了過來,至于克裏,他的同伴不想要他,因此隻能繼續在幽靈船上服役了。錢回歸身體裏的陰毒被解除了,腦子好使了一些,爲了能夠順利的帶走他,我們将他的魂取了出來(不然的話,将他帶離辟水珠一段距離,他就會飛灰煙滅,他的存在狀态,都是辟水珠給的)
錢回歸看着自己的外孫,鬼淚漣漣,嘴裏說的都是悔不當初的話,自己當初的一個決定,讓女兒想了大半生,讓外孫冒了這麽大的險來尋找自己,隻可惜人生沒有機會重來!
又和老姚這難兄難弟相認,滄桑之意就别提了。
哭哭啼啼了良久,我覺得差不多了,制止住了錢回歸,問道:“老錢啊,跟你們一起的那幾個玉店老闆呢!”
錢回歸抹幹了眼淚,說道:“就是白方那夥人!”
我急忙問道:“那其它人呢?”
“什麽其它人!”錢回歸說道:“他們也算是惡有惡報,全都被吾皇陛下給殺了!”
我問道:“玉店老闆那夥人,全都被殺了?一個都沒留下?”
錢回歸點頭确認道:“一個都沒留下!”
我擦,早知道上回就應該揪住錢回歸問個明白,那麽重要的線索,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被抹掉了,朱二對他們的懲罰十分嚴酷,連靈魂都沒有留下。
我歎了一口氣,安慰自己說總算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死玉世家姓白。我繼續問道:“老錢,你們找幽靈石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錢回歸用他那充滿滄桑意味的聲音說道:他和老姚上了船之後,才感不對勁,在岸上時,幾名玉老闆對他們禮讓有加,到了船上,就不再當他們是人,呼來喊去的,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錢回歸和姚老頭想着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隻得逆來順受。到了目的地之後,便開始下海。
因爲那個時代也弄不了什麽潛水設備,用豬尿泡當簡易的氧氣瓶,所以潛不了多久就要上面透氣,但是白方那幫人就好像不用呼吸似地,在水底遊了半個多鍾,還拉着他不讓上去呼吸,第一次錢老頭就差點悶死在水裏頭。
錢老頭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也開始後悔自己出海的決定了,換氣的時候就不願意再下海了。但是他們以防止他開船溜走爲由,強行拖下了海去。第二次的運氣很好,他們在一塊嶕石埋在水裏的中間部分找到了一塊幽靈石。
但是在往上浮的時候錢老頭實際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局面,他的豬尿泡在那時候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劃了一下,裏面的氣跑光了。而那些玉老闆,這一下全都變成了冷面冷血的人,任他在水裏浮浮沉沉。
實際上在第二次下海的時候,錢老頭就半途咯屁發涼了。膽小的姚老頭不敢多問,守在船艙裏不敢多說話。
第三次下海的情況錢老頭也不知道,他新死之人,魂魄躲在離身體不遠的礁岩縫裏不敢動彈,過了沒多久,感覺就像海這口大鍋被人攪拌起了一般,海水沸騰了,亂流将他和他的屍體卷起來,一會抛向海面,一會兒壓進海底,後來被亂流牽扯着進了一個巨大的海底旋渦,在這裏,他見到了白方等人的屍體,心裏一陣痛快,心想你們終也難逃一死,算是海神幫我報了大仇了。
他們被渦流卷進了一處海溝,又随着亂流不知道飄流了多久,突然看到了一艘巨大的船隻——就是我們所在的幽靈船。幽靈船那時還沉在海底,那些穿着古時軍人或者官員服飾的人全身包裹着深海的泥漿,像海底生物一樣飄遊來去。
他們将他和白方等人撈了起來,用那些魚叉類類的武器在他們的身體裏刺了一個洞,将魂魄往裏一塞,又将他們泡在了酒缸裏。這一泡,就泡了近十年,後來,他們被拉了出來,也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麽手術,将他們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