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1995年7月14日,據說那一天是鬼門開的日子,很不吉利。接生婆将我捧在手裏,說了一句:“這孩子身子怎麽這麽冰涼啊!……”後面那句話她硬生生地卡住沒下說:“像個死胎似的!”
接生婆提着我的後腳倒了好一會兒我才哭出聲來,放到稱上一稱,才三斤。當時村裏的三姑六嬸們都猜測說我恐怕很難養活,事實上也是如此,我從小體弱多病,感冒發燒的纏纏綿綿地就沒有斷過。
七歲那年,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它改變了我的人生。
那一天天氣很冷,我蓋着被子睡得正沉,突然感覺到有人壓在我的身上,那人身體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想大喊,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就這樣被壓了一會兒,我開始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這時候,有一個全身黑乎乎的家夥拉住我的手,将我拉起來說:“跟我走吧!”
我擡頭想看清他的容貌,但是他的臉上好像罩着一層霧,怎麽也看不清,我哭着說:“我又不認識你,爲什麽要跟你走啊?”
那人對着我嘿嘿一笑說:“你本來不屬于這世界,還是跟我走吧!”說完也不理會我的掙紮,拉住我的小手,走向緊閉的房門,不知道怎麽地,我們就穿過了房門,門外是我家的曬谷場,這時候停着一輛花花綠綠的轎子。
那人将我塞進轎裏,對擡轎的人說:“快起轎吧,别誤了時辰!”
于是,他們便擡着我,沿着小路晃晃悠悠地擡出了村口,往山裏走。我看到面前那形似鬼面的大山,感覺無比的害怕,拼命地呼喊,可是在這沉沉的黑夜裏四周一個人也沒有,誰會來幫我?
眼看就要被他們擡進山裏,我揪出橋簾猛地一扯,沒想到将整個轎簾都扯了下來,這才發現,我坐的是一頂紙轎子。
我從轎子上跳下來,撥腿就往回跑,那幾個黑乎乎的人快步地追上來,我一個孩子,腳短腿短,沒跑出多遠就被他們追上了,就在他們要重新将我捉回轎子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一聲大吼:“萬法緣起,萬法緣滅,不可強求,快放了那個孩子吧!”
我擡頭看去,一個老人快步走了過來。“李爺爺!”我大叫起來:“李爺爺快救我,他們是壞人,要拐賣我!”
來的這個老人我認識,他叫李保華,是隔壁村裏的五保戶(孤寡老人),他有一門手藝:做藥糖,經常挑着藥糖在附近的幾個村子裏面走賣,有時候高興了,總會給我們這些小孩子每人一小塊。
李保華老人撫摸着我的腦袋說:“有李爺爺在,小明不要怕!”
我感覺老人家的手特别的溫暖。那個将我從床上拉起的黑乎乎的人影面目猙獰地說:“李老頭,今天是周婆婆差我們辦事,我勸你還是不要阻攔得好!”
李保華老人将我拉到身後說道:“你們剛才若是直接将孩子擡上了山,我姓李的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萬事要看個緣法,這孩子即然跑到了我這裏,我就要保全他!”
那黑乎乎的人影又說道:“難道你就不怕百鬼鬧宅麽?”
李保華老人眯縫着的眼睛頓時睜開,眼中射出兩道寒光,這時候,我覺得李爺爺與平時幾乎像是兩個人,我都有些害怕了。
李保華老人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個人影和四名轎夫說:“你們回去告訴周婆婆,就說這孩子是我截下的,我李保華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見識過百鬼鬧宅呢!”
“好!”那人影狠狠地說:“你要橫生枝節,那就等着家宅不甯吧!”
他們的對話我一句也沒有聽懂,什麽周婆婆,什麽百鬼鬧宅,隻記得那人影撂下兩句狠話,就擡着紙轎子一頭鑽進了人臉似的山嶺之中。
第二天,我高燒到了四十多度,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裏,我全靠葡萄糖吊着一口氣,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昏睡,失語,大小便失禁,人從四十斤瘦到二十四斤,所有人都相信我不可能再活下去了。隻有我媽仍在死死地支撐着。
有一天夜裏,我感覺自己可能就要死了,這時候,李保華老人出現了,他告訴我:我命裏該有此劫,現在劫數了了,讓我媽第二天請他來家裏。
我記住了這句話,但是第二天,又感覺身上被什麽東西壓住了,怎麽也醒不來,說不出話,我意識道如果我今天醒不來就永遠也醒不來了,憋着一口氣大聲喊了聲:“媽媽!”
媽媽後來跟我說她當時正在吃飯,聽到這一聲喊碗都掉地上了,匆匆地跑來我的房間,我頓時感覺身上的壓力一松,對媽媽說:“媽,去請南坪村的李保華,他能救我!”
老媽聽了我的話,急忙叫來老爸,讓他看住我,赤着腳就跑去了南坪村,将李保華請了來,李保華老人喂我吃了一碗中藥,又從懷裏掏出十多張符紙,在我的大腿,胸前,額頭,天靈蓋上各貼了一遍然後對我媽說:“這些符十天之内一動不能動,十天之後,小明或許可以保住一命,到時候再來找我!”
說完就走了。
這樣過了十天,我才能喝點稀粥,老媽又将李保華請來,僅僅十天功夫,李保華就像老了十歲一樣,原本花白的頭發現在全白了,他翻了翻我的眼皮,又在我全身各處摸了一遍對爸媽說孩子的命暫時算是保住了,但是将來的情況很難說。
我爸媽當時就給李保華老人跪下來,讓老人家指條明路,李保華老人說我的福緣淺薄,或許學些陰陽之術可以保住性命。
老爸不說話了,我爺爺當年是道士,大運動時差點全家都整死,,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太重,他咬着牙想了很久說:“不能,我兒子不能學那些迷信的東西,他以後要學文化知識,将來要上大學出人頭地,不能讓人看不起!”
在當時看來,陰陽先生之類的行當是迷信,會被人笑話。
李保華老人摸了摸我的頭歎氣說:“孩子啊,看來我們的緣分還沒到,那我就先走了!”又看着媽媽說:“如果遇到了什麽事就去找他,也别跑路了,打電話吧!”說着寫了電話号碼給我媽。
我媽将紙條緊緊地攢在手裏,幽怨地看着我爸不說話。
那時候座機電話才興起,村裏人沒幾家有電話,恰好李保華鄰居家裝了一部,我們村則隻有村長家才有電話。
不管怎麽說,我慢慢地好起來了,當我再腳踏實地時已經兩個月過去了,那時候的我真有種重生的感覺,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感覺我的世界與别人不一樣了,我的眼睛總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的東西。
比方說有一次,我回家晚了些,走得急了,差點撞到雪花婆婆身上,雪花婆婆向我笑了笑就輕飄飄地走了!
還有一次,我看到成伯将我家水田的出水口挖開,讓水流到他家的田裏去,我不讓,他揚着手做勢要打我,目光兇狠,一隻眼珠子都從眼眶裏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