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寶應元年,河南滑縣瓦崗山上。幾個相貌怪異的人圍在一座孤墳的周圍。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黑大個子坐在墳墓的供台上,對着身邊一位老成不像樣子的老人說道:“老家夥,你是不是在糊弄老子?老子怎麽不信程咬金那傻子肯把自己的墳頭弄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對嘛,我們人參也覺得别扭。”這時,黑大個肩膀上坐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娃娃跟着說道:“程大傻子不管怎麽說也是當過倆王爺的,就算不進王爺規制的墳墓,進祖墳總是可以的吧?老不死的你看看周圍,要什麽沒什麽,就是這麽一個孤零零的墳包……”
“你們倆懂什麽?咬金是連生死都看透了的,還看不開這點身後事嗎?”說話的時候,那個老成不像樣子的老頭子正将一壇美酒倒在墳墓前面的地面上。看着酒水慢慢滲進了地下之後,他這才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原本這個時候你已經投了胎,墳墓什麽的都是擺設。可老人家我不弄點什麽出來,心裏像少了什麽一樣。咬金啊……下輩子做人别瞎客氣了,是自己的就是自己……”
這幾個人古怪的人正是吳勉、歸不歸幾個人、妖,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多了一個大猴子一樣的孫無病。這位齊天大聖沒有常性,受不了他們這邊悲悲切切的樣子。已經遠遠的蹲在一個小山包上,又些不耐煩的向着墳墓這邊張望。
這裏便是大唐開國功臣程咬金的墳墓了,程咬金死後歸不歸親自去安排了他投胎轉世。在投胎之前,老程囑咐自己的幹爹不要爲他大辦身後事。當年程咬金是在瓦崗山起家的,雖然那些老兄弟們早已經離世,不過老程還是請幹爸爸将自己的墳頭建在瓦崗山上。也算對得起當初混世魔王的稱号了……
說起來程咬金的魂魄已經前去投胎了,在這裏吊唁沒有什麽意義。不過二愣子百無求說什麽也要來自己兄弟的墳頭哭幾聲,看到了這裏隻有一個小墳包之後,百無求便以爲歸不歸偷懶。大名鼎鼎的程咬金怎麽死後連個像樣的墳頭都沒有?
就在歸不歸向着百無求解釋的時候,站在一邊的吳勉突然将頭轉到了山路路口。随後,老家夥和二愣子也同時閉上了嘴巴,一起将目光對準了白發男人目光所及的位置。
片刻之後,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響傳了過來。随後就見一個肥胖的年輕男人從路口的灌木叢當中走了出來,第一眼見到了吳勉、歸不歸這幾個人、妖之後,胖男人條件反射的掉頭就往身後跑。
“張松,這麽多年不見了,一見面你就跑是什麽意思?”看到了胖男人向後跑,歸不歸嘿嘿一笑。在他笑聲響起來的同時,老家夥的身體突然在原地消失,随後瞬間出現在胖男人的身前。
突然出現的胖男人正是那位和方士一門、問天樓和大術士席應真都有關系的張松,算起來也有幾百年沒見了。隻是一直和它形影不離的良知龍種饕餮和睚眦不知道哪裏去了……
此時張松已經停住了腳步,看了歸不歸一眼之後,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就說今天一早老鸹在門口拉屎,是個不祥之兆。原來應在你這個老家夥的身上了,傳說你都死了幾次了,不是我說,你就不能真死一次讓我們高興高興嗎?”
歸不歸也不着惱,老家夥隻是嘿嘿一笑。随後指着面前的胖子對着一邊的吳勉說道:“論起來油嘴滑舌來,天底下也沒人能比得上他了。不過這次怎麽隻有你自己一個人出來了,你那個親生的龍種睚眦到哪裏去了?還有那個饕餮,這麽多年了你們仨就好像是一母所生的三胞胎一樣。冷不丁你自己出現,老人家我還有點不大适應。”
說到一半的時候,歸不歸已經将目光重新轉到了張松的身上。嘿嘿一笑之後,他繼續說道:“說說吧,你自己孤身一人到這瓦崗山上,不是來找我們的吧?”
歸不歸說話的時候,張松已經瞅見了遠處墳墓前面的墓碑上,寫着大德天子混世魔王程公咬金之位。看到了墳墓主人的名字之後,他的眼珠在眼眶裏面轉了一圈,說道:“昨夜我夜觀天象,看到武曲星暗淡無光。星圖直指瓦崗山,應該是有将星歸天,這才前來查看。果然……”
張松的話還沒有說完,頭頂上突然響起來一聲炸雷。随後他被雷電打的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就在他發愣的時候,一個刻薄當中帶着譏諷的聲音響了起來:“果然你就被雷劈了,昨晚是陰天……想好了再說話。”
看着渾身冒煙的張松,歸不歸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老家夥一陣大笑,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直到張松緩過來之後站了起來,他這才止住了笑聲,對着張胖子說道:“老人家我勸你一句,想要編瞎話一次騙過我老人家和吳勉,不是容易的事情。再被識穿的話,就不是一兩道雷電的事了。你是奪舍的身體,也不知道挨得住幾下。”
一個歸不歸已經不容易對付,現在再加上這個白頭發的吳勉,張松心裏明白說假話是不大好糊弄過去了。猶豫了一下之後,索性又坐到了地上,對着吳勉、歸不歸兩個人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無非就是前幾天睚眦突然和饕餮翻了臉。它們兄弟倆内讧動起了手,從地上打到了天上失去了蹤影。我也是沒有辦法,這才到處出來尋找。想着瓦崗山是做靈山,這才上來碰碰運……”
“你還是不打算說實話嗎?”沒等張松說完,天空當中又響起來雷鳴之聲。遠處的吳勉看了一眼張胖子,随後用他特有的語調對着歸不歸說道:”老家夥,你來和他說。”
“張松你還在賣弄心機嗎?”歸不歸沖着滿臉不解的張胖子笑了一聲,随後繼續說道:“睚眦和饕餮雖然同爲龍種,不過它們倆也分上下高低。睚眦我們都見過的,動手就是拼命。真的動手饕餮這個時候早已經沒命了……張松,老人家我一直以爲你是聰明人的,怎麽也開始說這麽蠢的話?看來,你真的是慌亂了……”
說到這裏,歸不歸看了一眼吳勉,見到這個白發男人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之後,他這才繼續說道:“能讓你如此慌亂的事情不多,還牽連到了那兩隻龍種,不管怎麽看應該都和那位大術士有關聯的。張松——大術士有難……是不是?”
最後兩句話歸不歸突然說到了大術士席應真,讓一邊的小任叁沒來由的哆嗦了一下。沒等張松回來,小家夥已經向着歸不歸這邊撲了過來。小家夥邊跑邊說道:“老不死的!你可别吓我們人參。我們家老頭兒怎麽了?天底下除了徐福之外,還有誰能把他怎麽樣了?”
此時,張松臉上也流露出來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歸不歸會将席應真算出來。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他們幾個人已經看出來,那也省得自己繼續編瞎話了……
聽到歸不歸算到了這裏,當下張松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珠在眼眶了轉了幾圈之後,繼續說道:“既然歸不歸你已經算出來了,那麽我也不再瞞你們了——的确是大術士那裏出了事情。不是我說,應真先生他老人家失蹤了。我已經散出去兩位龍種四下去找了……”
###第二張 失蹤
按着張松所說,那位大術士席應真在唐初的時候便找到了張松他們幾個。那位大術士本來就有吃弟子的習慣,之前最多也就是吃個十年八年就要離開。不過這次他被張松身邊跟着的饕餮廚藝所折服,竟然一待就是上百年。
張松也巴不得這位昔日的師尊多留一些時日,他當初因爲陣法所緻無法轉世輪回,靠着奪舍才一直活到現在的。這些年來帶着兩隻龍種到處遊蕩,也找到了一些關于輪回的高深典籍。隻是張松的能力所限,無法按着典籍去修煉。而兩隻龍種又因爲種族的關系,無法在這上面幫助他。就在這個時候大術士到了,張松便把轉世輪回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昔日師尊的身上了。
爲了把席應真留下來,張松也算是想盡了辦法。他讓饕餮花心思的在大術士的面前賣弄手藝,除了當時流行的胡食煮烤之外,饕餮又創造出來許多新式菜肴,吃的大術士不亦樂乎。爲了這口吃喝,席應真甚至連娼館都不怎麽去了。天天端着碗筷等着饕餮給他烹制各色美食……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百多年,這當中席應真也看過張松找到有關輪回轉世的典籍。不過根據大術士的見解,張胖子的魂魄當中還有當年陣法留下的印記。想要轉世輪回的話,首先要除去這不得轉世輪回印記。這個外力無法相助,隻有他慢慢的磨掉印記,才有可能重新輪回。
不過大術士也拍了胸脯:“胖子你放心,你一天沒有輪回轉世,術士爺爺就在你身邊待一天。有術士爺爺我在這裏,什麽奪舍啊,有仇家找你報仇啊都包在我的身上了。夠意思吧?當初收了那麽多的弟子,就你一個讓術士爺爺這麽操心……饕餮啊,中午吃什麽?術士爺爺我可是看見螃蟹了……”
在席應真的指點之下,這百多年以來,張松一點一點磨掉了自己魂魄上面的印記。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就在半個月之前,那位大術士突然心神不甯起來。張松看出來席應真的變化,想要開口詢問。大術士卻突然變得暴躁了起來,将張胖子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之後,當天晚上不辭而别。
張松的心智不亞于歸不歸,他看出來席應真必定發生了什麽變故。能讓大術士發生如此變化的一定不是小事,雖然說席應真是陸上術法第一人,不過一旦有人對他下套,這位大術士也未必不會吃虧。
張胖子擔心自己昔日師尊有什麽危險,當下讓兩隻龍種去尋找大術士的下落。沒曾想席應真沒有找回來,反而将它們倆也搭出去了。一連半個月兩隻龍種音訊全無,無奈之下他隻能自己出來尋找。
當初席應真曾經提過幾句瓦崗山,張松便打算過來碰碰運氣,沒有想到在山上竟然遇到了吳勉、歸不歸他們這幾個人、妖。
聽完了張松的話之後,歸不歸嘿嘿一笑,說道:“原來是巧遇我們的,張松你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相信嗎?”
這時候,一邊已經開始失了方寸的小任叁盯着歸不歸說道:“老不死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家老頭兒就是被這個胖子弄死了,你們可要給他報仇啊……我們家席應真老頭兒死的冤啊……他可是個好人,不就是愛嫖個娼,吃點好的喝點好的,沒事喜歡扇人嘴巴子……那也沒有死的罪過啊……張松!我們人參和你拼了……”
說話的時候,小任叁便跳起來沖張松撲了過去。就在小家夥竄到半空中的時候,被身邊的吳勉一把抱住。白發男人有些無奈的對着已經炸毛的人參娃娃說道:“你就不能盼着那個老頭兒點好嗎?老家夥,你來說吧。”
歸不歸也沒有想到小任叁會想的那麽擰,老家夥嘿嘿一笑之後,對着小任叁說道:“老人家我的意思是張松是在學廣仁、火山他們倆,說是巧遇,其實他早就知道我們的行蹤。前面那一段是真的,席應真那個爸爸應該是犯了脾氣走了。他擔心大術士出事,便想把我們幾個一起拉下水。現在明白了嗎?”
“我就說瞞不住他們幾個吧?你非要賣弄那點小聰明……”歸不歸語音剛剛落地的同時,一個矮胖的男人突然從乎出現在了張松的身後。來者正是張松嘴裏去找席應真一起失蹤的龍種饕餮。
看到饕餮現身,張松苦笑了一聲,說道:“你不出來的話,我的話便還能圓下去。現在好了,隻能說實話了……歸不歸,說起來我剛才話有一大半是真的。席應真大術士确實已經失蹤了,當初我也擔心他會出事,便讓睚眦跟着去看看。結果把它也陪進去了,原本我打算去東海去找徐福幫忙的。不過路過山下的時候,饕餮發現了你們的氣息。這才想着上來請你們幫忙的,擔心我說話你們不信,這才繞了個圈,可惜這個圈沒有繞好……”
“這就差不多了”歸不歸嘿嘿一笑之後,看了一眼吳勉和他懷裏的小任叁。又看了一眼已經向着他們這邊走過來的孫無病,心裏盤算着事情的利弊之後。這才繼續說道:“大術士也不是外人,我們家人參還要和他論個幹親。他的事情我們幫一下也不是不行,不過張松你說話可不要說一句藏半句的。一旦有什麽事情也是都要算在你頭上的……”
“應真先生無故失蹤,睚眦去找未回我張松敢對天發誓這都是真的。”張胖子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說道:“以大術士的本事,原本我也不不在意。不過後來睚眦去找未歸,我便又些感覺到不對勁了。不是我說,這麽多年以來,睚眦從來沒有這樣過。”
這時候,饕餮也跟着一起說道:“這個我提張松證明,現在睚眦已經沒有音訊十天了。這樣的事情,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那我老人家就信龍種的話,單單是你張松說的,老人家我起碼要攔腰先砍去一半。”歸不歸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已經将小任叁放到地上的吳勉。見到這個白發男人沒有說話的意思之後,這才繼續說道:“不過老人家我還是不信大術士會無緣無故的說走就走,就算你後來讓睚眦去找,起碼也有一個找的所在吧?”
“大術士突然離開,這個現在我還想不通。”張松苦笑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不是我說,那天早上的時候應真先生還是好好的。和饕餮商量晚上弄一隻小豬燒烤了吃,沒有想到中午他老人家就突然翻了臉。一開始大術士還隻是又些恍惚,我剛剛問了兩句,他老人家便掀了桌子。要不是饕餮攔住,他的巴掌就打過來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大術士這樣……”
說到這裏的時候,張松頓了一下。表情又些怪異的看了一眼吳勉和歸不歸之後,他繼續說道:“當初大術士來我們這裏的時候,曾經掰斷了睚眦的一顆牙齒。他老人家一直将牙齒帶在身上,睚眦這才知道他在哪裏。當初說是在并州的一座縣城當中,我才讓睚眦跟着去看看的。等到睚眦遁去之後便一直沒有再回來……”
“并州?”歸不歸又些異樣的看了看張松,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張松,你還記得大術士是那裏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