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說話的時候,再沒有之前那種狂躁的語氣,聽起來完全就是燕哀侯本人在和吳勉、歸不歸兩個人說話的語調。他一邊說話一邊盤腿坐在了地上,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吳勉之後。又将目光凝聚在歸不歸的身上:“我以爲這次可以瞞天過海的,想不到連那個人都瞞過了,就是沒有瞞住你。說吧,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也是瞎猜”歸不歸學着混沌的樣子,盤腿坐在了地上。呲牙一笑之後,繼續說道:“您是首任大方師,臨走的時候怎麽也要意思意思,給我們這些小輩留點什麽吧?開始我還和老術士一樣的心思,以爲這裏養了一隻什麽神獸,在替您看着什麽寶貝。不過後來再一想,您走的時候,那位樓主正在這裏,真留了什麽東西的話,第一個就要便宜他。那麽這件事情就要反着想了,怎麽才能瞞過那個一直守着您的人呢?等到到了這裏之後,看見您的混沌就在這裏,當時我就什麽都明白了。還有什麽比一個瘋了的混沌更讓那位樓主放心……”
“等一下”聽歸不歸說到這裏的時候,吳勉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混沌壓根就沒瘋,還是說燕哀侯根本就沒有魂飛魄散?他和混沌掉了包,真正魂飛魄散的是混沌?”
“這件事還是我來說吧。”燕哀侯搶在歸不歸說話之前,對着吳勉說道:“混沌本來就是從燕哀侯身上脫離出來的魂魄,理論上來說,混沌也是燕哀侯,不過這個魂魄是混沌的。我在幾天之前已經煙消雲散了,在這之前,我将一絲神識放在了混沌的魂魄當中。又做了一點小小的機關。隻要再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們兩個人出現,燕哀侯的神識便會出來于你們倆相見。”
幾句話說完,吳勉也聽出來問題出在哪裏“這是爲了問天樓主嗎?我不相信首任大方師沒有辦法解決他。”
聽到了吳勉直言不諱的提到了問天樓主,燕哀侯輕輕的歎了口氣,随後說道:“辦法有,不過我做不到。天下負我的太多,但隻有這個人是我負他……”看到有小任叁的牽絆,席應真一時半會不會回來。當下,燕哀侯留下的這絲神識講述了他和問天樓主之間的恩怨。
問天樓主是燕哀侯的宗族同輩,原名叫姬牢。當年燕哀侯舍棄了國君之位,開創了方士宗門之後,姬牢便是他的大弟子,也是當時内定的大方師繼任之人。姬牢天性聰慧,對燕哀侯所教的方術舉一反三,當時也是方士門中難得的人才。就連燕哀侯都稱贊這位大弟子是方士門中不世出的人才。
不過也是因爲天資比其他的同門要高的太多,姬牢有些恃才傲物。他和後來的火山一樣,方士門中除了自己的師尊之外,别人誰都看不上。隻不過火山是徐福和廣仁前後兩位大方師寵着,也沒人和他有什麽争執。
而姬牢不一樣,當年方士宗門當中,大方師的權利并不像後來徐福、廣仁時期這般大。除了大方師之外,門内還有七位宗師。權利雖然不如大方師,不過也算是分薄了燕哀侯的在方士門中的權利。
那七位宗師對姬牢恃才傲物的作風很不以爲然,其中有一位宗師借着指導姬牢方術的機會,準備給他一個大大的教訓。沒有想到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姬牢在三招兩式之下便将這位宗師擊倒。宗師在衆人的目光之下羞愧難當,不顧自己敗局已定。起身之後繼續使用術法對姬牢攻擊過來,當下,這位大方師的首徒也是惱怒,還手的時候不顧輕重,一擊之下将這種宗師打成了重傷。
饒是衆人馬上急救,宗師才僥幸的撿回來一條性命。不過由于他的傷勢太重最後還是落得一個終身殘疾,當時其餘六位宗師聯手将姬牢擒獲送到燕哀侯的座下,要求大方師對自己的首徒責罰。
按着當時的門規,姬牢最輕也要廢掉滿身的術法,然後被逐出方士宗門。最後雖然燕哀侯暫時壓住了幾位宗師,不過事情鬧得太大,多少也要給這些人一個交代。當下大方師将姬牢在自己門下弟子中的排名後延到了末尾,雖然還是燕哀侯的弟子,卻永遠失去了繼承大方師的機會。
這件事對姬牢的觸怒極大,就在當天晚上,這位曾經的大方師首徒反出了方士宗門。
當時燕哀侯已經領悟了方士門中的大圓滿境界,本來打算不日便将大方師之位傳給姬牢。然後自己遍遊天下名山大川,等着渡劫之後羽化成仙的。出了這件事之後,燕哀侯自己也心灰意懶,草草的将大方師之位傳給了另外的門人。随後自己便隐居起來,後來就是他臨老入花叢的另外一段往事了。
聽燕哀侯的這絲神識說完之後,吳勉有些黯然,他沒有想到原來那位問天樓主和方士一門還有這麽多的淵源。正在他神傷的時候,突然想到當初歸不歸這個老家夥曾經暗示過問天樓主就是燕哀侯的弟子。當下吳勉瞪了一眼那個老家夥:你什麽都知道,就是不說……
不過歸不歸好像沒有注意到吳勉的目光一樣,老家夥嘿嘿一笑之後,對着燕哀侯的神識說道:“既然已經說到這裏了,那麽咱們就索性說到底。聽現在那位大方師說的,您渡劫的時候,有位故友一直陪着您。算起來您大概也沒什麽朋友,算得上是故友的,應該也是那位姬牢吧?”
對歸不歸這種本事,燕哀侯已經沒有了驚訝的反應了。他微微的笑了一下之後,說道:“徐福可能做錯了一件事,當初他真的應該将大方師的位置給你的。可惜,真是可惜了……”
感慨完之後,燕哀侯将他和姬牢後面的恩怨也說了出來。當初他将大方師的位置傳出去,自己開始遊曆天下不久,便在一所邊陲小鎮遇到了他那位已經反出方士宗門的弟子姬牢了。
二人相見之後,先是尴尬了好一陣子。當初的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隻是命運使然不得不做而已。不過二人也有百年的師徒情分,這個不是說能擦掉就能擦掉的。但是當姬牢再對燕哀侯行師禮的時候,那位過氣的大方師卻說什麽都不肯再受。當下和姬牢說明,他們二人的師徒緣分已盡,從此之後他們倆隻以朋友相稱。
本來姬牢說什麽都不幹,不過他隻要對燕哀侯行師禮,燕哀侯必定要以師禮還之。最後姬牢是在拗不過,隻要硬着頭皮認了燕哀侯這個朋友。
那幾年,他們二人在小鎮當中過的也是逍遙自在,直到燕哀侯命中注定的女人出現,姬牢看出來門道,才謊稱有事要處理,借故離開了這裏。等到二人再相見的時候,正式姬牢告知的燕哀侯,他女兒在方士門中出事的噩耗。
後來這段時間,姬牢又陪伴在燕哀侯的身邊,幫他照料那個已經失去自理能力的小姑娘。最後也是他見證了燕哀侯渡劫失敗的經曆,對這個人,燕哀侯的心裏一直都是感覺虧欠的,後來聽說了世間出了一個問天樓,他便感覺和姬牢有關,雖然知道這個問天樓有很大的問題。不過他和姬牢之間的恩怨交割,燕哀侯還是忍住了去找姬牢的心思。
又過了幾百年之後,這座地宮終于被吳勉他們發現。不久之後現任大方師廣仁便找到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