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固然驚詫于太平軍的火器厲害,可火器有一個緻命缺點,那就是無法持續使用太長時間,否則就和火炮的炮膛一樣會發熱,藥子一裝進去就會自爆。
現在很多拿铳的太平軍隻覺得手中铳管燙得厲害,那些能夠連發的燧發槍管也是燙人,已經有幾起铳管裝藥自炸事故發生,這讓太平軍的铳兵不得不小心翼翼使用手中的火铳,導緻射速和火力都在減弱。而炮兵那邊更是如此,有些火炮已經被炮手輪番撒過幾次尿了。
仗打得很白熱化,不得不說,以不到兩萬的兵馬對陣五萬多清軍,太平軍打到現在還沒有全線崩潰,已是一個奇迹了。這個奇迹之所以能夠出現,更大的原因就是太平軍成軍以來不敗的神話所影響。如果沒有之前幾乎不敗的曆次戰鬥,在這種白熱化,又以少擊多的戰鬥,太平軍是沒法做到現在這種程度的。
畢竟,說白了,太平軍相對于清軍并不具有多少優勢,能有今天,周士相個人的領導魅力和憑借曆史知識鑽清軍的空子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則是殺戮帶來的效力。當太平軍上下都習慣以斬殺清軍俘虜爲榮時,從前清軍對于明軍的戰鬥信心和傲氣,自然而然也就出現在太平軍中。用最簡白的話說,太平軍和清軍現在做的就是比拼,比拼誰殺的人更多。殺人多的一方,天然的具有優勢。但這優勢顯然也有着局限性,當敵人太過強大時,這優勢便不複存在。
“大帥,是時候出動騎兵了。”
軍部官郭雄見各鎮不住後退,防線不住丢失,心中很是擔心,忍不住對周士相建議出動預備隊。預備隊除了鐵人衛外,就是從各鎮抽調的三千騎兵。預備隊一旦投進戰場,便意味着戰事到了最後關頭,也意味着周士相手中再無兵馬可調。
周士相倒是沉得住氣,他搖了搖頭,對郭雄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不過前面還能支撐。清軍的進攻是猛,但還談不上取得多大勝利,再等等...讓鳌拜把人投得更多,預備隊是咱們的壓箱底,不能輕易放出去,本帥手裏還有殺手锏,一旦奏效,預備隊就是咱們擴大戰果的利器,現在動了,有點得不償失。”
郭雄聽後微微發怔,在清軍如此烈度攻擊下,還不使用預備隊,難道還有比現在更重要的時刻嗎?他很是不解,他十分擔心再不投入預備隊的話,不但是中線,兩翼也可能被清軍突破,那到時就免不了是一場大潰敗。屆時就算大帥能夠走水路逃回江南,可數萬渡江的将士隻怕就要盡數覆沒在這了。
周士相看了眼郭雄,對他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就讓鳌拜感到他已穩操用券。”說這話的時候,他胸有成竹,似是勝算在握,巴不得鳌拜将所有兵馬全投進來才好。
郭雄想到了水師運來的那些大帥所稱的沒良心炮,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他心存疑惑,大帥弄來的那些鐵桶真的能讓清軍大敗,能讓他們鬼哭狼嚎?要是那些鐵桶擋不住清軍,那這場決戰就注定一個輸字。這場大敗不但是太平軍成軍以來的首場大敗,恐怕也會将恢複南都的中興之勢化爲烏有。
這代價,大明付不起,太平軍更是付不起。隻是大帥執意如此,又無比相信那些大鐵桶能讓清軍膽寒進而崩潰,身爲部下,郭雄也隻能選擇相信,畢竟自成軍起,大帥所做的一切,至少現在看來,還沒有失敗過。
周士相仿佛是看穿了郭雄心思一般,很淡定的說道:“稍安勿燥,你身爲軍部官,得沉得住氣...清軍雖然夠瘋狂,但咱們也沒徹底崩下來,再等等,再等等...”
周士相連說兩個“再等等”,郭雄還有什麽好說的,現在他能做的也隻能是在天中塔上看着戰場,聽天由命了。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到底打成什麽結果,也就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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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敏銳的抓住了太平軍不住後退的空檔,将他手頭精銳的兵馬盡數投了進去。他在痛心的同時,也是心滿意足。傷亡是大了些,但總算能看到勝利的希望,沒有辜負主子的厚望。隻要打赢了賊秀才,哪怕暫時還是不能渡江收複江甯,但至少也能讓局面向着大清利好的一面轉進,而不是如之前那般頹喪。這點,對于大清至關重要,對滿州更是事關生死。
看到當面太平軍的火力變得稀疏後,貝勒屯泰也是難掩心頭激動,他揮手再次向前,數千清軍打出一波更加兇猛的攻勢。攻勢猛烈到,屯泰自認換他是太平軍的将領,也斷難抵擋。
左中右,三個方向,數萬清軍同時蜂湧沖殺,一隊接着一隊,不留任何餘力,隻爲徹底壓垮太平軍。
被迫頂在最前面的綠營和漢軍不是沒有怨氣,他們的傷亡最大,可是怨氣再大,在滿蒙大兵的壓迫下,他們也隻能硬着頭皮向前。他們的理智告訴他們,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勇敢向前,徹底擊敗太平寇,而不是保存實力亦或畏縮不前。
密密麻麻的清軍沖過了一處墳堆,越過太平軍設置的簡易障礙物,一點一點的吞食他們的陣地。随着戰鬥的持續進行,太平軍的火铳兵啞火的情況不再是個例,而成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