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化鳳對這個堂弟很是喜歡,一直帶在身邊,先是在身邊當親兵,後來挂了個标營把總銜。梁化鳳帶兵從蘇州援救江甯時,梁士倫也跟着一起,結果梁化鳳大破鄭軍,梁士倫也跟着立了不小功勞,戰後被堂兄向兩江總督推薦,得爲秣陵關的守備。雖說隻是地方守備,不比在标營來得權重,但怎麽也是正五品的武官,梁士倫又年輕,上面還有堂兄照拂,将來前途必然樂觀。
海匪退軍後,先是江南提督管效忠領軍八千赴蘇松收複失地,後來趕到江甯的安親王嶽樂因爲不放心蘇松那邊,擔心馬逢知和管效忠看不住海匪,便叫梁化鳳也帶了所部兵奔赴蘇松,如此蘇松便集結了江南清軍三支精銳,海匪就是真有去而複返的念頭,也得掂量掂量他們能不能先破了這三支精兵。
梁化鳳離開江甯前,曾特意到秣陵關一趟,叮囑堂弟雖然海匪主力已退,但江甯左近卻仍還有些亂,曾經通賊的刁民和海匪殘兵爲數不少,一些地方還被叛軍控制着,所以秣陵關這裏一定要看好,絕不能大意。對此,梁士倫自是不住點頭,反複向堂兄保證,但有他在,秣陵關便萬無一失。
梁化鳳臨走前又堂弟說了一事,說近日江南左各府州縣陸續有冒充滿蒙大兵的賊人活動,這些賊人假傳兩江總督命令,不僅殺害地方忠誠官兵,更破壞訊道、兵驿,其身份無人可辨真假,緻使地方人心惶惶,官兵互疑。
梁化鳳告誡堂弟,秣陵關關系江甯安危,所以不管什麽人來,哪怕真是滿蒙大兵至,都需仔細印過關防方能放他們進來,否則,任他們喊破天也不能開門,有什麽後果由他兜着。
堂兄走後,梁士倫真是盡忠職守了幾天,每日督促兵丁嚴防死守,關卡盤查得極嚴,生怕真要亂民混了過去。對于堂兄所叮囑的假滿蒙大兵的事也很上心,特意安排了親兵在關卡值守,真有滿蒙兵來便立即來報,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開城。
幾天下來,卻是太平無事,不僅沒有什麽假滿蒙大兵來詐關,連個刁民敗兵都沒查到幾個。加上聽說江甯左近各縣都已陸續收複,梁士倫不由有些懈怠,認爲堂兄過于小心,有些草木皆兵了。沒了海匪大軍支應,那些敗兵刁民難道還能把江南的天翻過來不成?何況秣陵關又不在江邊,對着的是浙西方向,相對而言比大勝關那裏要安全的多,畢竟海匪是沿江上來,并沒有深入太遠,有亂子也是沿江的,秣陵關這一帶亂不了。
這日傍晚,眼瞅着太陽就要下山,梁士倫便要親兵去弄些酒菜來,準備喚上手下幾個親信好好喝上一番,然後賭上幾手。這邊酒菜剛弄好,關門卻來報說有蒙古兵至。
蒙古兵?
梁士倫一愣,首先想到的就是堂兄叮囑的假滿蒙兵一事,所以忙帶人上了關門。原想着真要是賊人假冒,他便給對方一個痛擊,讓他們知道厲害,同時也賺些首級報功。不想,上了關城一看,關下可不是什麽假冒滿蒙大兵的賊人,而真的是蒙古兵!
關下的蒙古兵約有三四百人,都是清一色的騎兵,鑲白的旗号,騎的都是蒙古戰馬,人看着也都是蒙古二大爺的樣子。
蒙古兵似乎很懂規矩,并沒有因爲關上守軍沒有立即給他們開門就大叫大罵,而是派了一個通漢話的蒙古軍官将關防和軍令放在城上吊下的籃子。
那蒙古軍官将東西放進去後,還朝城上喊了聲:“近日多有賊人假冒我滿蒙大兵,關上的仔細驗好關防,另外備些酒食和馬料,我等一路從蕪湖過來,都已饑乏,需填飽肚子。”
聞聽此言,再看下面這一大幫蒙古二大爺,梁士倫毫無疑心,因爲若是賊人假冒,哪裏說得出如此流利的蒙古話,又如何能有關防,更重要的是,他們哪裏來的蒙古馬?須知,就是自家堂兄手下,也不過才30多匹蒙古戰馬!
親兵将蒙古兵遞上的關防和軍令拿給梁士倫看,确是兩江總督頒出的關防和軍令,這一下再無懷疑,忙一邊讓人去準備酒食和馬料,一邊親自帶人下去打開關門恭迎蒙古兵進來。不想那幫蒙古兵進關以後,卻是立即拔刀砍殺,邊砍還邊用蒙古話喊叫什麽。
梁士倫吓的懵了,手下一衆營兵也是呆了,根本弄不清楚發生什麽事,爲何蒙古大兵要殺他們?
有叫冤的,有到處跑的,就是沒有一個敢反抗,就是梁士倫也是攝于滿蒙大兵的威風,畏懼之下抱頭鼠竄,不敢下令還擊。等到梁士倫終是清醒過來時,這秣陵關早落在蒙古大兵手中,其人也和一衆殘兵被蒙古兵們圍住。700多守軍除了當場被殺的一百人,餘下一個都沒跑掉。
控制關門後,那木圖立即派人在關門上點起幾垛篝火,以此向後方的主力報訊。看到城門火光,隐藏在道路兩側的太平軍将士立時發出歡呼,一隊隊的向關中挺進。
數裏外,周士相聽了瞎子李的禀報後,笑着對身邊的張煌言道:“尚書大人,秣陵關下了。”
“下了?”
因爲連日快馬疾行而顯得憔悴不已的張煌言先是一愣,随後便感慨一聲道:“粵國公的滿蒙特别行動隊真是利器,無往而不利啊。”
随張煌言一起趕來的羅綸也是佩服有加,不過卻是好奇問道:“粵國公就不擔心清軍會看出破綻?”
“破綻?”
周士相搖了搖頭,對羅綸道:“何來破綻?我那些手下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鞑子,又有兩江總督衙門的關防和軍令,就是郎廷佐親來,他也得先困惑一陣才明白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