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之奇回道:“殿下,趙四海此人乃是粵國公起事之初便相随之人,臣聞此人甚爲粵國公信重,初管太平軍公庫,後爲軍部官。粵國公征湘之時授于湘西剿匪衙門指揮,現爲湖南野戰軍團都指揮一職,其部有六鎮五萬強兵。”
唐王聽後,先是一驚,旋即眉頭微皺,頗是不悅道:“什麽軍部官、剿匪衙門,野戰軍團,還有什麽鎮、旅的,這些官職安排我大明從未有過之,叫人聽着莫名其妙。你去與周士相說,孤既已監國,往後軍政事務,各官委任都由遵我國朝制度,不要私設什麽官職。”
聞言,郭之奇一驚,隻道唐王因這趙四海是周士相私人,不肯準這湖南巡撫任命,不想唐王随後卻擺手道:“但那趙四海既是有功之人,升賞孤自不會吝啬,湘撫之事孤也準了,不過職官差事你還是要與周士相說,一切當以國朝制度爲正,不可濫授亂稱。隻有朝廷正了,地方才能正。甲申以來,國家名器亂相授予,朝廷也好,地方也好,官職混亂,職官不等,可謂烏煙瘴氣,今孤既已監國,便當糾正,以爲新朝氣象。如此,天下軍民才能歸心。”
“殿下言之有理,臣這就去與粵國公商議此事,兩廣及湖廣軍政官職等事确須理清。”
郭之奇松了口氣,唐王還是知大局明事理的,比之天子卻要好上許多。依天子性子,隻要沒有性命之憂,恐怕就不顧大局當場駁了這任命,結果卻又不能改變什麽,徒使帝顔受損而矣。唐王顯然明智的多,雖然這些天來也有一些看着兒戲之舉,但終究還是顧全大局,知道事急輕重的。
郭之奇來見唐王便是奏請二省巡撫委任一事,既唐王準了,他便欲回内閣簽署下發,順便去與周士相商議太平軍各官職司事,唐王卻好像還有話說,叫住他,躊躇一會,才開口征詢道:“孤那夫人随孤落難已近十年,現孤既已決定監國,便想給夫人一個名份,首輔以爲可否?”
“殿下冊立王妃,此乃喜事,有何不可。”
唐王要封王妃,郭之奇如何會反對,又不是尚未監國就要選妃,惹得天怒人怨,個個指責,隻道此君無德。況那齊夫人追随照顧唐王十年,共曆風雨共患難,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現在唐王即将監國,也算是度過風雨,守得雲開見日月,自然當給齊夫人正名。
見首輔不反對,唐王也是松了口氣,他還有些擔心自己還未監國就立王妃,會被臣子譏諷反對呢。
郭之奇想了想,問唐王道:“殿下冊封王妃乃是大事,按制當舉行典禮,不知殿下意欲何時冊妃,臣好與禮部商議典制籌備此事。”
唐王搖頭道:“不必了,國家困難,朝廷新立,孤冊妃乃是家事,何必舉行什麽典禮。一切從簡,不必大做,以免浪費民脂民膏。”說完,想到什麽,又補了一句:“不大辦也是王妃的意思。”
“殿下!...”
郭之奇看得出,唐王殿下此言絕不是什麽做作之言,亦或違心之言,而是心中真實所想。想到唐王夫婦這些年受的苦難,首輔大學士的眼眶不禁有些發紅。
郭之奇真情流露,唐王也是性情中人,受了感染,亦是上前握住郭之奇的手,感慨道:“天子蒙塵避難藩屬,緻使國家無主,孤無奈這才稱監國以定人心。但孤也年近五旬,氣血早衰,雖爲江山社稷稱此監國,孤卻自知無才無德,難當這重任,對于國事也是知之甚少,所以朝廷上下還要勞請首輔多費心。他日若社稷得以中興,首輔當爲中興首功。”
郭之奇忙道:“有粵國公和太平将士、忠貞營将士在,隻要朝廷上下團結,君臣齊心,殿下必能爲中興之主。”
唐王聽了這話卻是連忙搖頭道:“孤說過,孤隻是監國,如何能爲中興之主。待局面稍好,還是要迎回天子的。便是迎不回,他日也要以孝皇....”說到這,唐王一下警醒,想起與周士相所約,頓時便止了聲,令得郭之奇聽的一頭霧水,不知唐王後面究竟想說什麽。
“監國典禮若不是你們堅持,孤也不想操辦。左右軍民都知孤稱監國,何必大操大辦,須知這一辦,可是要花費不少銀子的。”唐王轉了個話題,雖然花的不是他的銀子,可他苦日子過慣了,還是有些不習慣因爲他而大筆花錢。
郭之奇笑道:“殿下監國乃我大明大事,又值廣西大捷,正是鼓舞人心之時,理當按制操辦,以振發軍民,使殿下能爲中外仰望。不過殿下放心,禮部這次也是一切從簡,并無鋪張之事。”
“這就好,這就好,這就好。”
唐王連連點頭,郭之奇見殿下似無話再與自己說,便要起身回内閣,他這首輔事務太多,可不能一直呆在這裏。不想唐王身子卻又是一動,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狀,郭之奇有些奇怪,開口問道:“殿下還有什麽要與臣交待的嗎?”
“孤...”
唐王很是猶豫,不知這事當不當問郭之奇。因爲心中掙紮,且覺這事不應該由他來問,所以臉上有些發燙。
“殿下?”
唐王這樣子讓郭之奇越發糊塗。
心中糾結片刻之後,唐王終是忍不住一直以來纏繞在心頭的困惑,低聲問郭之奇道:“首輔來廣東前一直在昆明,對于朝中之事想必很是清楚,所以孤想問問首輔,天子冊封周士相爲齊王之事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