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如此輕松獲得勝利,隻驚得領兵來助剿的驢池洞土官廖蘭奇瞪大了眼睛,一邊吆喝着手下土兵趕緊去追清軍潰兵,一邊跑過來向司國嘯道喜。
“烏合之衆而矣,不值賀喜。”
話是這麽說,司國嘯心中還是頗有成就感的,單論兵力,他這一衛不過200多人,土官廖蘭奇手下也隻300餘人,對面清軍連上土兵卻不下千人,結果自己以一敵二,輕松獲勝,說不高興是假的。
“百戶大人,卑職知道有條小路可以通到德尼的寨子。”
想到跟清兵勾結的德尼寨子裏存有不少糧食,寨子裏的人丁也不少,廖蘭奇的眼神變得很熱切。
廖蘭奇是湘西世襲土官,按明朝官職算的話,是五品官,而眼前這個年輕的百戶大人不過從六品,但他可不敢擺五品官的架子,一路過來一口一個卑職,安營勞頓都是自告奮勇,忙前忙後,跑的很是勤快。
廖蘭奇可不管别人怎麽看他,自己手下又怎麽看他,他隻知道自己那個不懂事的族兄全寨叫太平軍屠了個雞犬不留,一家老小都被吊到官道上堅起的木樁上曝屍示衆。而自己識時務,在衆土官還在觀望之時第一個向太平軍請降,如此不但得了太平軍頒給的良官證,還成了湘西第一個獲得新漢人銘牌的土官,更是往辰州拜見了太平軍大帥,得對方親口誇贊,許諾湘西安定之後将親自授予其保靖參将一職,另賜糧百石、銀百兩,更允其率部助剿可獲所剿寨子财貨。
如此榮耀外加實利,所付出不過從此以後全寨人改漢姓,穿漢衣,開學校教漢字說漢話,怎麽算也值得了。若從此不再是那些州縣官員口中卑賤的土官,而是真正成爲大明朝廷的命官,成爲一地父母,寨子裏也能出秀才、出舉人老爺,廖蘭奇怎麽算這買賣都是劃算的,故而他願意爲太平軍賣命。當然,前提是太平軍真如那周大帥所言在兩湖站住了腳,要是站不住腳大清兵再過來,他廖蘭奇也不能不爲族人考慮一二。大清那邊,對他們這些土官也是比較寬容的,隻要願意歸順,對過往還是不追究的。
“清兵無膽,那德尼的寨子就交給你了,還按之前的,東西和人都歸你,不過卻是要統一造冊,挑些青壯編入大軍的。”
“大人放心,這點卑職明白!”
出發之前,司國嘯得過上頭吩咐,所以很爽快的應下了此事。廖蘭奇也知道太平軍的規矩,自然沒有什麽異議,當下便要帶人去奪德尼的寨子。司國嘯想了想,怕廖蘭奇手下的土兵不堪用,又命一個總旗帶隊兵在後押陣。
“多謝大人!”
有能打的太平軍替自己壓陣,廖蘭奇自是底氣更足,謝了之後正要轉身離開,司國蕭卻又叫住他。廖蘭奇心下一沉,以爲司國嘯也看中了德尼寨子的錢糧财貨,正思忖要分他幾成,卻聽司國嘯道:“我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清軍雖然無膽,但人數也不少,德尼又是保自個老巢,萬一憑寨拒守,你的人恐怕傷亡太大。這樣吧,你把那些俘虜都帶上,萬一攻得不順,便叫俘虜們去沖寨。”
司國嘯部進軍田家洞的路上破了兩個土司寨子,抓了一百多土兵,另外還俘虜了一隊清兵,人數大概有七十多,除此之外還有四十多個土匪,有漢人有土人。廖蘭奇當時建議要把這些俘虜坑了,司國嘯卻說這些人留着有用,大帥交待這些俘虜都是戰略資源,哪怕他們當不了兵也可押回去做些苦力,實在不行送到廣東或廣西編管起來也能種地,平白殺了太過浪費。
廖蘭奇不懂什麽戰略資源,但想也對,爾今天下大亂二三十年,不說其他地方,就這湘西,人口也是銳減,漢人那邊不去說他,各土司卻都是把人丁看得很重。有的寨子還經常派人下山去擄漢人當奴隸,爲的就是能多獲得一些人口替他們生産勞動。
廖蘭奇這些年也幹了不少下山抓漢人生口的事,讓人家妻離子散的惡事幹得不是一樁兩樁,而是很多樁。不過湘西的官府不斷的變來變去,今天是明朝,明天是清朝,當官的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就要人頭落地,自然沒有空去理會土官們幹的惡事。不想太平軍來了後,第一件事不是急着索糧,而是對他們這些土官土司動兵。說什麽太平軍不但是大明的軍隊,更是漢人的軍隊,所以任何敢犯漢人者,敢欺壓漢人者,都要被鎮壓。
保靖各關卡要道都貼了榜文,上面除了要土司、土匪、清軍殘兵遊勇到指定地點放下武器投降,便是強調漢人的不可侵犯性。申明若哪家土司擄去一漢人爲生口,那大兵便立即發去,屠他全寨。
這榜文起先各家土司哪當回事,不過随着幾家寨子被太平軍連根拔起,寨裏男人女人連同小孩都被削去首級後,各家土司立時明白太平軍的榜文不是恐吓,也不是以往官府的空口白牙,而是實打實能要人命的公告。
土司們不敢派人下山抓漢人生口了,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你太平軍厲害,我們惹不起,可那大清兵同樣也厲害,等大清兵過來,你太平軍的兔子尾巴也長不了。到時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畢竟抓漢人生口是湘西千年的習俗,不抓漢人生口,寨子哪能存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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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抓漢人生口一事直至建國後尚時有發生。
這兩天暴雨,沒外塊了,所以努力寫稿。還有兩更,時間上要在淩晨後,不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