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放眼漢軍八旗上下,又有哪家能父子同娶愛新覺羅家女人的?所以他李家不入八大家,又哪家敢宣稱自家是八大家!
廳中衆人除了洪士銘都是李率泰的下屬,他們自然不會腹诽總督大人謙遜,反而紛紛恭維李家的功績起來。
洪士銘也不免俗,不着聲色的将父親洪承疇平日誇贊李經泰的話說了兩句,頓時讓李率泰倍感成就,也很有面子,須知這世間能得洪承疇誇贊的人可不多。
“不管朝廷是否真的要調我去閩浙,身爲臣子的總要奉旨而爲,閩浙那裏也有海寇鄭氏和南明魯王殘部二張騷擾内地,治安不靖,民生也是凋敝,不比廣東這裏輕松半點,我這一去可是任重而道遠啊。”
李率泰有感而發,忽聽一武官肚子不争氣的叫了一聲,忙想到衆人在花廳等他怕是都沒有吃飯,趕緊吩咐下去讓廚房送上酒菜。
“朝廷還未有正式旨意下來,大人也不必過于擔心,萬一是訛傳呢。”左清勸道。
“空穴不來風,洪經略能給我書信提及此事,那多半假不了。”
李率泰現在倒也想開了,萬一朝廷真調他去閩浙,他去就是,何苦爲之着惱。
“廣東這邊其實我也沒什麽可擔心的,新會雖然叫明軍占了,但陳奇策不是李定國,想要借新會攻打我廣州城,我看他比登天還難。去年臘月三江口一戰,明軍戰鬥可是不堪得很。唯一可惜的就是葬送在新會的我綠營精兵了。”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整編拉扯出來的綠營精兵被尚之信葬送了七八千人之多,李率泰就肉疼不已,也更加痛恨尚之信的無能,若非廣東綠營在新會折損了那麽多骨幹精兵,太平軍又怎麽可能把香山占了後轉眼又攻陷了增城。
左清原先跟着的廣東巡撫李栖風就是被尚可喜逼離廣東的,所以他對尚可喜沒有好感,加上他也知道自己這位總督大人是明裏暗裏都不對付廣州城的二藩,也是朝廷派來監視二藩的,故而在他面前也不必藏着什麽,便幽幽說道:“平南王世子自诩将門虎子,受點挫折也好。”
洪士銘是外人,他父親洪承疇雖和李率泰交好,但同樣也和尚可喜他們有交情,明面上尚可喜和耿繼茂還是受洪承疇的指揮,所以他不好對尚家說些什麽。
其他幾位綠營的武官都是李率泰從行伍之中簡拔出來的,也是李率泰用來抗衡平、靖二藩麾下将領的,自然不會站在尚可喜那邊,而且他們平日也被二藩麾下的将領欺負得很,這會聽了左清的話,頓時一個個就譏諷起來了。
李桂保這當口也是口不擇言,見衆人說得起勁,自家主子也沒有什麽制止的意思,便也嚷了聲:“什麽将門虎子,我看還不如耿家那小子呢。”
不想他這話卻惹得主子大怒,李率泰一拍案幾怒喝道:“狗奴才,不得胡言!”
“奴才不敢!”
李桂保被驚醒了,明白這話可不是他能說的。
洪士銘隻作未見,左清他們彼此看了一眼,均是沉默。
這時正好下人端着酒菜已經上來,李率泰命下人們擺好酒菜便回避,擡手示意衆人吃飯。他雖已在哈哈木那裏吃過一頓,但今日有洪承疇的兒子在,他便也放下總督架子與衆人邊吃邊談。
席間衆人都識趣不提剛才的事,所談都是公事,左清向李率泰訴苦,說是因爲修建滿城導緻藩庫虧空,現在帳上都沒銀子了,二藩和滿州八旗那邊卻不斷派人跟藩庫要銀子,使得他這幾日都是愁得睡不着覺。
“藩庫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且先應付着,我會向朝廷說明此事,請朝廷撥些銀子下來。”
李率泰拍了闆,左清不好再說什麽。幾個綠營武官也都各自向李率泰禀報營中事務,談了約摸小半柱香時間才一一議定。
洪士銘是一直等李率泰的部屬向他奏事完畢後,才将廣東鄉試的事情提了出來。
開科取士乃曆朝曆代收攬讀書人的不二法門,滿清自占領廣州後也一直想開鄉試收納廣東讀書人入清爲官,但因李成棟的反正及其後李定國二攻廣東而耽擱。李率泰去年上任兩廣總督後,便決意将廣東開科取士的事情在自己任上辦起來,爲此他上奏清廷請于今年開廣東首屆鄉試,爾後再送中舉士子去北京參加恩試,以顯大清對廣東讀書人的優待厚遇之意,瓦解南明在廣東的統治基礎。
清廷接李率泰奏疏後部議同意了廣東鄉試事,因科舉考試的事情是由禮部負責,順治便責令禮部派員到廣州和地方協商具體舉辦事誼。禮部滿漢堂官在商量南下人選時選定了去年才任禮部主事的洪士銘,如此算是變相賣了一個好給湖南的洪承疇。隻要廣東鄉試順利舉行,回京後洪士銘肯定能借此功勞升上一級。
洪士銘說得詳細,李率泰也是聽得仔細,不時還詢問左清督撫都做了哪些準備,待得知一切都無問題,李率泰大爲高興,一掃因朝中有人要挪自己到閩浙的煩燥,對衆人的勸酒也是來者不拒,皆是一口幹了,談天說地的好不熱鬧。
酒到酣處,一個綠營的武官又說起新會之戰,說道若是當時統兵的并非平南王世子,而是一員良将的話,那新會之戰絕不會打成那樣。
此人所言讓李率泰有些失神,想了半晌,突然一拍椅背,失聲笑道:“說起良将,我怎麽忘了吳六奇!此人可是個治軍将才,文治武功皆爲一流,若是得了他,這良将不就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