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會告急,救兵如救火,換作從前,班志富肯定二話不說就率騎兵先至新會,不過現在卻是不急,也不擔心,出城之前平南王将新會的情報說得明白,左右不過一支南明雜牌,又未攜帶攻城器械,新會如此堅城一座,李定國數萬大軍都拿它不下,這太平軍又能奈他如何?
兵法有雲,圍城須十倍之兵,若無十倍之兵,則須速戰,速戰不決,則當速退。
兵書上的東西,班志富從來不會深信,他打仗憑得是數十年的經驗,在他看來,太平軍絕對拿不下新會城,此次名爲出援,實則就是前支痛殲這支膽大妄爲的南明雜牌。
如何痛殲卻是有講究的,太平軍剛剛在圭峰山伏擊了吳進忠,又裹挾了上萬百姓随軍,這會士氣肯定高昂,領軍的賊将也肯定是心氣甚高,因此援軍不必着急趕到新會,而是要緩一些,最好是要等太平軍在新會城下碰得一頭****的時候突然出現,然後以騎兵爲先鋒,摧枯拉朽般将他們擊潰,如此才是用兵之道,也唯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領命時,班志富已将自己的計劃與平南王尚可喜說了,尚可喜對此也是認可,這才有援軍出城後并不急速行軍的場面出現,不然,鑲藍旗這400騎兵怕早就向新會疾馳而去了。
太陽升到頭頂時,班志富揮手示意部下停止前進,然後叫過親兵讓他前去通知綠營總兵林善志,讓他的人就地休整做飯,半個時辰後再出發。此地名爲三洲,離新會隻三十餘裏地。
林善志接到命令後,立即命令綠營兵停止前進,交待幾個部下幾句話後便打馬去見世子殿下。
這邊綠營兵們卻不是先給自己安營,也沒急着先給自己準備夥食,而是先去伺候鑲藍旗的旗兵們落馬休息。廣州綠營的幾個将領跟狗似的随在幾個旗兵軍官身後,不時将旗兵軍官的要求傳下去。
旗兵們有綠營兵伺候,綠營這邊卻是有那民夫青壯伺候。2000名民夫青壯是廣州府征發來的,基本上沒有一個是正宗廣州人,多是廣州附近的鄉民,還有一些是惠州等地遷來的。原來的廣州人早被清軍殺得精光,爲了充實廣州人口,清軍随後就從廣東各地遷移人口至廣州,不過到現在,廣州的人口也未能恢複屠殺前的丁口數,至上月廣州府的最新丁冊顯示,廣州目前總人口隻有十六萬餘人,其中丁口九萬。除了這十六萬遷移過來的新廣州人,廣州城中另有數千平、靖二藩從遼東帶來的包衣。
亂世之中,夫子的命運必然是極苦的,除了少數能夠僥幸轉爲戰兵,餘者大多都是炮灰,能夠生還活着回家的極少。能痛快的死這還算極好的,怕就怕被人當食物活活吃掉。新會守城一戰,清軍除了吃掉城中的七萬餘百姓,還吃掉了四千多民夫青壯,累累骸骨填得街巷滿滿都是,那口口枯井令人不敢探頭一觀。
在清軍的鞭打下,民夫們膽顫的做着各種各樣的活計,動作稍慢就會被打得死去活來。這兩千多廣州綠營兵說是廣州綠營,其實也不是廣州人,而是尚可喜南下一路相繼收納的明軍降兵。廣州這座城市對于這些廣州綠營兵而言其實就是外地,本地兵、外地兵對待百姓的态度自然不一樣,若是本地兵,鄉裏鄉親的,縱是再暴虐,也不會往死裏打,可外地兵不一樣,在他們眼裏,這些廣州人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此一來,下手自然不會留情。
民夫們被知府衙門征召的時候就大半知道自己的命運,不過卻都相信自己能夠活着回來,原因無他,這幾年明清交戰,清軍取勝的次數實在太多,以至于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大清肯定要坐江山了。既然大清軍肯定能勝,那替大清兵做夫子顯然就比替明軍做夫子好上百倍了,再不濟,這兩千人總能活下一半吧?
百姓嘛,沒别的盼頭,但能吃飽就行,若是吃不飽,就盼着能活命,好死不如賴活麽。
有這念頭在,民夫們出奇的沒一個對清軍有怨念,就連那些挨打的也生不出恨念,倒是怪自己動作遲了,活該挨軍爺的打。至于自己隻能吃到的一點點食物,他們更是覺得滿意。活命機會大,又能吊着命,還能圖别的?
林善志見到尚之信的時候,班志富也在。世子殿下這會心情已不如早先那麽郁悶,正和班志富說些什麽,看到林善志過來,揚起他那張還很年輕的臉龐微一點頭。
“奴才林善志給殿下請安!”
林善志“叭叭”兩聲一撣袖子,很是熟練的單腿跪在地上沖尚之信行了軍禮,爾後又磕了三個響頭。這頭磕得極沉極重,尚之信看在眼裏,心下不由滿意。旁邊班志富看了,卻是好不着惱,你林善志連旗人都不是,憑什麽在世子殿下面前自稱奴才!還學我們旗人模樣行禮,羞也不羞!
“林總兵多禮了,起來吧。”尚之信的嘴角微翹,沖林善志擺了擺手。
“謝殿下!”
林善志聞聲緩緩站起後又往後退了一步,舉止神情對尚之信顯然是尊重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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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最近更新不會太多,因爲事情未處理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