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我軍以少擊多,斬獲以萬計,全賴大人指揮得當,要不然如何會能建此大功!”
“此戰過後,總兵大人必然高升提督,廣州那邊誰要敢再說個不字,弟兄們便和他沒完!”
大雄殿外,吳進忠坦然接受麾下軍官恭賀,雖然此仗傷亡大了些,但相對于斬獲而言,區區傷亡又算得什麽,況死得大多是營兵,隻要旗兵不是傷筋動骨,這營兵死得再多也不打緊。
見困于大雄殿一帶的賊軍已經陷入絕境,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兵馬,吳進忠便下令各部就地合圍,未得命令不得擅自進攻。部下對此命令都是困惑,賊兵明明已無力再戰,總兵大人何不下令一鼓作氣殺進殿去,反而下令停止攻擊呢?
下令停止進攻,吳進忠自有他的原因,困獸猶鬥的道理他是再明白不過的。這幫逃進大雄殿的賊兵雖說個個喪膽,但觀其勢,并非一路潰逃,而是有秩序的撤退,撤退之時還有賊兵交相掩護,由此可見那賊兵的首領也是有些本事的,而那些退進殿中的賊兵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再看這大雄殿周圍,賊軍明顯占據了高處,各處險要地方都做了些防禦工事,雖說粗糙簡單,但也非輕易可下,真想攻下去還是得費些手腳。
再者,清軍在攻山的戰鬥時傷亡過大,雖然吳進忠不在乎傷亡,但真是死得多了,他也不好跟廣州交待,畢竟剿得隻是一幫土匪拉起的烏合之衆,不是什麽正經兵馬,這要是死得兵多了,他臉上也是不好看,既然賊兵大勢已去,還是減少些不必要的傷亡爲好,爲此吳進忠決定派人勸降。
“勸降?”
軍官們都是驚愕,不知總兵大人何以要勸降?
吳進忠懶得跟部下解釋什麽,喝了一聲:“還不去!”
“喳!”
軍們官無奈隻能派人去勸降。
..........
大雄殿前的廣場上,數千後營營民亂成一團,你擠我,我擠你,所有人都亂了套,所有人也都吓得丢了魂。恐懼和不安在整個殿中蔓延,無論是那些老弱婦孺還是退下來的後營殘兵,此刻對于能夠堅守到援軍到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士兵們也是沒了再拼下去的勇氣,方才從前面退下來時,很多士兵都是一路狂奔撤下來的,這會是一點力氣也沒,往地上就那麽一坐或一倒,一幅天不問地不問的樣子。他們手中的武器大半已被丢棄,這會手中有武器的隻二三百人不到,其他人都是兩手空空,呆怔木然的看着四周,眼中一點生機也沒有。
不能怪他們如此不堪,因爲他們都不曾想到清軍的進攻會如此猛烈,而戰鬥又是那麽殘酷,他們做了他們能做到的所有事,可還是擋不住清軍上山的步伐,更加救不了那些受傷的同伴,這讓他們心力交瘁。
更緻命的是,先前從來沒有想到的後山竟然出現清軍,這支清軍的出現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後山傳來的慘叫聲更讓所有人爲之窒氣。撐到現在,士兵們不論是戰兵還是保安隊員,又或是那些庫軍、老弱男丁都失去了再戰的勇氣,也失去了希望,所有人都清楚,宋總務聲稱的援軍恐怕是趕不來救他們了。
沒有了希望和勇氣的士兵和木頭差不多,雖然在事先部署的各處險要地方還有士兵在守衛,可他們的臉上無一不清晰印着“絕望”二字,那擠在廣場上的婦孺發出的哭聲更加讓他們提不起半分鬥志來。
崩潰隻在眼前了。
在這種全營近乎崩潰的情形下,清軍忽然停止進攻,繼而在外面開始大聲勸降,這讓後營的一些人生出了異樣念頭,公庫大使林萬福最先對清軍的勸降做出了反應,這個反應不是去找自己生死不明的女兒,也不是去找自己那幾個不知躲在何處的兒子,而是找到了他擔任庫大使時的一幫手下。
這幫手下其實都是林萬福之前米店的夥計,人數有二三十人之多,因爲負責公庫的原因,這幫人都沒被抽調到防線上去。不過公庫中的錢糧在撤退上山時已經損失一大半,餘下的被宋襄公安置在大雄殿後的一處偏殿中,這會有這些夥計和幾個戰兵、十多個保安隊員看管着。
林萬福找到這些夥計後,便與他們說,這仗是沒法打了,再拼下去,大夥隻能是個死,若是現在降了,雖說肯定要吃苦頭,但至少性命能保下。那幫夥計原先就是聽他這個東主的,這會更是唯他馬首是瞻,一個個都想保命,于是答應了老東主的要求,替他去聯系各營的營老、營管。
很快,夥計們便相繼來回報,除了原老鳳莊銅礦那個營,其他各營的營老、營管們都同意向清軍投降。
有這麽多營老、營管同意,林萬福頓時有了底氣,不過光有營老、營管們同意還不行,得說服那些手中有刀的才行,要不然可就要把自己命搭上了。那幫手中有刀的打不過清軍,可在清軍攻進來前宰了他林萬福卻是小事一樁。這當口,那幫人恐怕也不會顧慮他林萬福的女兒是周千戶的侍女,他林萬福是周千戶的便宜老丈人的。
爲了安全起見,林萬福找到了那幫同意投降的營老、營管,然後帶着他們一同找到了趙四海。
見到趙四海後,衆營老誰也不肯開口,林萬福無奈隻得承擔這個不光彩的角色。
聽林萬福說完要投降的話後,趙四海沒有翻臉發作,拿刀殺人,而是猶豫片刻,同意去找宋襄公說降的事,這讓林萬福和一衆營老們松了口氣的同時都是大喜。
有人疑惑,這個趙四海可是周士相的親信,按理不應該答應投降,可爲何卻同意下來呢?
旁人偷偷爲他解惑,什麽親信不親信的,那周士相和趙四海他們以前都是土匪,這土匪你指望他有多少骨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不投降就是死,這節骨眼上,你當他還真爲周士相殉死啊,還不是能保命就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