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兩!”
宋襄公的估算讓周士相喜出望外,當真是守得雲開見日月,正愁沒銀子時,天上給砸了一大筆下來,真他娘的老天開眼!這銀子來得太及時,也太有用了!
“銀子現在在哪?”周士相迫不及待便想去找銀子,隻要有銀子,什麽問題都不是問題。
宋襄公卻一攤手:“這事有些棘手,銀子是孔國良藏的,現在人被你殺了,咱們總不能到閻王爺那找他問吧。”
“這麽多銀子,孔國良一個人能藏得下?哼,他死了沒關系,總有人知道。”
周士相說着就擡腿往牢房那去,宋襄公愣了下,随即醒悟過來:孔國良是死了,可他還有三個親兵和親信把總邵九公沒死呢!那麽一大筆銀子大老遠從潮州運來,孔國良不可能一個人就給藏了起來,總得有親信人幫他才行。
到了牢房前,就見胡老大拿着張椅子靠在牆邊,右手提拎着他那把環首刀,不時揮來舞去,邊上葛六和秃子等人則不住喝彩。
“宋先生,周兄弟!”
看到周士相和宋襄公一塊到來,葛六他們忙打招呼。秃子昨夜受了刀傷,左肩被清兵斬了一刀,這會用根布帶包着,也幸虧那刀砍得不深,要不然,隻怕他小命就得沒了。許是受傷失血過多的緣故,秃子臉色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看着頗是碜人。
看到周、宋二人一臉急迫的過來,胡老大愣了下,趕緊放下手中的刀上前問道:“你們怎麽來了,外面出事了?”
“外面沒出事,一切都好,我們來是因爲...”
周士相将孔國良可能藏有幾千兩銀子的事和胡老大他們說了,胡老大聽後倒是沒多大反應,葛六他們卻是聽得兩眼冒光,一個個喉嚨直咽,一臉的貪婪模樣。
待周士相說完,宋襄公便道:“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得把人提出來問個明白,不然大夥誰也不知道這銀子藏在哪,大柱兄弟那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個銅闆,可耽擱不得。”
“他娘的,宋先生放心,這事弟兄們在行,我這就去把人帶來,任他是鐵打的嘴,弟兄們也能把他撬開!”
被銀子剌激的秃子不顧身上的傷勢,興沖沖的就進去把邵九公和那三個孔國良的親兵給帶了出來。
不等四人站定,葛六就喝道:“狗鞑子,快說,你們千總的銀子藏在哪裏!”
以爲明軍是來提審自己訊問軍情,又或是準備招降自己的邵九公聽了這聲喝,心下頓時叫苦:他們怎麽知道孔千總那筆銀子的?
“什麽銀子?小的不清楚啊!”
邵九公做出一臉莫名奇妙的樣子,心下是打定主意不吐露銀子藏在哪,雖說是靖南王跟打發要飯花子一樣給的這點銀子,可那也不是小數目,足足四千多兩啊!按現在的田價,拿回老家到鄉下最少也能買上五六百畝好地,要是擱城裏放利子,那這輩子也吃不完!
孔國良在時,邵九公不敢打這銀子的主意,可現在孔國良死了,這銀子知道得人又不多,由不得他不動心思。尋思着隻要明軍不殺他邵九公,他就有機會逃出去,等回頭廣州的滿州大兵再把老本賊攆回廣西去,那孔國良私吞的這筆調撥銀子可就是他邵把總的了!
橫财就在眼前,任誰也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叫别人吃了!
邵九公鐵了心的不說,打死也不說!
“我等一直跟在孔千總身邊,他的事我們都清楚,可我們真不知道什麽銀子的事。”
孔國良那三個親兵也是人精,一看邵九公不承認有銀子這事,眼珠一骨碌也全跟着否認起來。見者有份的道理他們可是門清,有他們仨在,邵九公也不敢一個人全吞了,不然告到孔總兵那,叫這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娘的,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秃子見這幫家夥嘴硬,順手就将手中的刀鞘朝離他最近的那個孔國良親兵臉上砸了過去,那親兵“哎吆!”一聲慘叫,抱着臉就蹲到了地上,無比痛苦的在那哼了起來。
“說不說!”
秃子還不解氣,又去打另外兩個親兵,葛六在旁見了也上前踹了邵九公幾腳,連打帶罵的,聽着好不吓人。可不論他們怎麽恐吓,邵九公和那三個親兵就是不松口,死撐着硬是說不知道。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難道真要殺人?
葛六和秃子拿不定主意,一齊看向胡老大。胡老大也是沒了主意,擡眼去看周士相和宋襄公。
宋襄公嘴角一咧,朝周士相冷笑一聲,後者微一點頭,走到邵九公四人面前,沉聲問道:“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不出意外,四人都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高個那親兵更是拿手指天,發誓道:“蒼天在上,但叫我王有福有一句瞎話,便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話音剛落,周士相已經将手中的長刀狠狠剌進王有福的胸膛,惡狠狠道:“你既要不得好死,我便讓你不得好死!”
咒罵之後,反手将刀抽出,看也不看血沫滿嘴的王有福一眼,便将刀在邵九公面前一晃,爾後徑直架到其脖子上,厲聲道:“你若也想不得好死,便不說,我也一樣成全你!”
“别!别!别!”
邵九公頭皮發麻,這才想起眼前這個看着儒氣像個秀才的家夥可是一舉斬殺孔國良的兇神,極度恐懼之下,一屁股癱坐在地,連連求饒:“好漢别殺我,我說,我說...”
邵九公癱坐在地,那兩個親兵更是吓得跪在地上,把頭直磕,什麽心思也不敢想了,一五一十的就将那筆銀子藏在哪給吐了出來。
銀子沒藏在其他地方,就在知州衙門裏,不過不是藏在哪間屋中,而是埋在了後衙的馬廄中。
實際上,耿繼茂當初在潮州總共是給了孔國治八千多兩銀子,結果做哥哥的孔國治隻給了做弟弟的孔國良一半銀子,并且吩咐弟弟把四千多兩銀子發給手下士兵,以獎賞他們在攻破潮州城所立的功勞。
不想,做弟弟的孔國良見大哥吞了一半,也有樣學樣,直接把這另一半也給私吞了。若不是怕事情被耿繼茂和滿州人知道,孔國良早把銀子偷偷運回家鄉江西贛州去了,哪裏會大老遠的帶來羅定城。
到了羅定城,又怕西面的高州明軍打過來,擔心逃跑時銀子太重不好帶,孔國良就讓邵九公帶着幾個親兵在夜裏偷偷将銀子給埋到了馬廄裏面,以爲埋得如此隐蔽不會有人發現,将來就是明軍打過來,即便人跑了可銀子卻在,等日後清軍反攻回來再取也不遲。
不曾想,千算萬算,孔國良就是沒算到自己稀裏糊塗的就叫人給砍了腦袋,苦心掩埋的銀子也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若是此刻他地下有知,隻怕會悔得腸子都青了。